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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ldo;佛爷…&rdo;张启山低垂着头晃神走着，听到声音立刻警觉起来，见是自家亲兵喘息疾步赶来，挺身前去，&ldo;佛爷，您怎么受伤…&rdo;&ldo;谁让你们来的！我没有告诉过不许离开张日山身边吗！&rdo;意料之外的没有应答，他们纷纷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回复，一个兵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ldo;佛爷，长官说了，说想吃您做的虾仁鸡蛋羹，说很久没吃…佛爷…&rdo;张启山知道一定出事了，心慌着说不出口。

【&ldo;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虾仁鸡蛋羹，你记得回来吃。&rdo;&ldo;嗯！&rdo;】那年那天，那个痴傻的少年，他留下一句话，被作为人质劫走，之后受尽千般羞辱与摧残。我不想历史再重演，我不允许有谁再在我张启山的头上动我的人！他迈开步子，冲出人群朝张府奔去，亲兵也尾随其后追了上去。

&ldo;瘸子张，瘸子张…上完这床上那床…自己肮脏还不够，抢人相公做新郎…&rdo;张府外人头攒动，多数被童谣吸引过来围观在一旁，&ldo;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一让，让一让…&rdo;一个青年小声的挤进人堆，睹了眼前的景象之后有些异常的焦虑，但仿佛担心被人发现，便沉下气静观其变。

那群孩子也许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也许还不明白歌词中的用意，但由他们口中传出的东西是带有多么大的杀伤性，句句都是利刃戳烂着站在墙后的人的心。手里的拐杖不停地颤抖，他闭上眼睛听到的声音在不断放大，回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ldo;谁这么不要脸，抢别人的丈夫，还做些让人作呕的事情，站出来！&rdo;&ldo;对，站出来！&rdo;&ldo;臭不要脸的！&rdo;谩骂声隔着一堵墙不绝于耳，张副官急忙捂住嘴掩藏住抽泣的声音，我曾是征战沙场的战士，却不曾想终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这一刻突然觉得无比的懦弱胆小，竟然连踏出去的勇气都没有。他用袖子抹了一把泪，犹豫了几下从墙后走出，&ldo;都吵什么吵…唱什么呢这是…&rdo;人声戛然而止，红卫兵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副官和他们几乎同时瞪大了双眼。门外人惊讶于主人公竟是这副面容，门里的人怯懦到想要逃跑却挪不动步子，脸被烧的灼热滚烫，万般的无地自容。&ldo;不可能…这不可能…&rdo;同样受到惊吓的还有那百人中夹杂的一张面孔，极力的否认着事实。

红卫兵打量了一眼，歪脖看了看那群孩子，&ldo;哎，你们再唱一遍歌。&rdo;&ldo;给糖吃，就给你唱。&rdo;他从布兜掏出几块糖扔了过去，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完完整整唱了三遍，开心的吃着糖果玩耍去了。张副官缓缓抬起头，目视着一双双鄙夷不屑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无以言表。&ldo;不是我…&rdo;&ldo;哦我说呢，我说张启山怎么这么多年不找女人，合着是有个男宠在身边，还是年轻貌美的货色呐。&rdo;&ldo;我不许你这么侮辱佛爷！&rdo;&ldo;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现在是个下贱之人，别搞不清楚自己的地位。&rdo;红卫兵嘴皮子快得很，你一言我一语，顶的张副官不知如何相对。&ldo;刚才我们去了二月红家，实在是误会了他，以为他找了个娇婆娘日日笙歌，出来才知道那是人家已故的妻子，多年不娶守着真心。但张启山可就不是了，这是真真儿的金屋藏娇啊，我还就不信我能冤枉两个人？咋就那么巧了？&rdo;

说时迟那时快，一学生抬腿一步迈上前，一把捏住张日山的下巴，他厌恶的甩开头，&ldo;别碰我！&rdo;&ldo;呵，骚样，还挺横，不娶媳妇嫁男人，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rdo;&ldo;行了行了，也不怕脏了你的手，他都和多少男的睡过了。&rdo;年轻学生嫌弃的退回去，夸张的擦了两把手，&ldo;瘸子张，你到底有没有拆散张启山的家庭，有没有和男人做过龌龊之事，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你多年隐姓埋名的企图何在，从实招来，还可以从轻发落，否则，我们就要代表□□惩治你，将你这种败坏社会风气的渣滓清理干净。&rdo;张副官感觉眼前突然一阵昏花，接二连三的质问无法应对一句，我该怎么回答，我又能怎么回答？&ldo;不说，行，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大伙一起上，搜他的家！&rdo;&ldo;不行…你们别…额…&rdo;巨大的冲击将他推倒在地，双腿不适应的一阵生疼，他按住膝盖紧握着拐杖，眼看着红卫兵进了府内四散开大肆翻动。

&ldo;娘亲…&rdo;眼睛微微湿润的看着孤身无援的张副官跌坐在地上，那青年本能的小声叫了一句，然后焦急如焚站在原地。忆寒，19年一夜变迁，他如今出落成富家少爷，俊秀挺拔英气满满，当年虽有万般不愿，但时间总会磨平一个人的脾性，现在成了新月饭店新的接班人。外公急匆匆来长沙，他便想到了曾经的人和事，很多人和他说过关于生母的事情，但一切总当作传闻。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论是真是假，总归要了解真相，心里得个明白。

&ldo;这种人就该下地狱，下了地狱十八种酷刑挨个受也不为过！&rdo;&ldo;对，这种人就是社会主义的败类，该让他磕头认罪！&rdo;&ldo;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干什么！额恩！&rdo;那帮学生一拥而上，抓住肩膀一把薅起头发就往地上扣，他们不管地上是否有石子碎块，哪里渣滓多就把他的头朝哪摁。副官胡乱拍打着周围，重重磕着头，几下扎的脑袋生疼，脑门也渐渐出现了於紫血迹。但没有人阻拦，没人为他辩解，因为大多数人也不知究竟事实是怎样，只是跟着造反起哄，毕竟枪打出头鸟，谁都不想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

&ldo;找到了，找到了…&rdo;&ldo;找到什么了？&rdo;&ldo;不知道，是个红盒子，锁着打不开。&rdo;学生从脚边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砸了两下，锁头没什么反应，&ldo;起开！别动那个！&rdo;副官蹬起一条腿，扑棱爬起双手抢过，他频频后退着，脑门上还流着污红的鲜血。红卫兵有如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兴奋不已，两眼都在放光，他们挽着袖子步步靠近，张副官将盒子紧抱在怀中，瘸着退到了墙角无路可逃。&ldo;交出来。&rdo;他眼神彷徨着惊恐着，十指扣得更加用力，&ldo;妈的，交出来！老子让你交出来！艹！&rdo;争夺中指甲划伤了他的手背，插进肉里。

&ldo;别伤他！走开！&rdo;那人群中藏着的年轻男子忍无可忍，攒足一口气涌上前推开红卫兵，&ldo;哎呦呵，来帮手了？&rdo;有学生上下打量一眼，在耳畔细语几句，红卫兵冷哼了一声，&ldo;北京来的，新月饭店是吧，新月饭店也管不了我们红卫兵的事儿，现在是劳动人民领导下的新社会，打的就是你们这样的走资派！&rdo;&ldo;新月…饭店…&rdo;碎语抬眼而视，那昔日的孩童竟出落得这般英气俊朗，眉宇间像极了张启山年轻的模样。

&ldo;娘亲…您怎么会这样…他们弄疼您了对不对…&rdo;他低头吹着副官手背的伤口，【&ldo;娘亲，您的腿还疼吗？娘亲不疼，忆寒给您呼呼&rdo;】脑袋不听使唤的晕了一下，猛地推开了人，&ldo;我不是…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rdo;&ldo;娘亲，我是忆寒，您不记得？&rdo;副官被他捏住双肩，眼神四处躲避着，这落魄的模样实在不适合时隔多年的重逢，怎奈何我无处可退，那双想去拥抱你的手最后只能抱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