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闪到他们两个之前,把他们按趴在义庄地上的茅草堆里。
她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以后,天色终于彻底地黑了下来。不是日落月升,失去了最后一点光亮进入黑暗,而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瓮罩住,截断了射进来的日光。
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似乎生怕一声深长的呼吸声会引发什么的到来。但即使这样,也没能阻止缓缓侵入的东西。
寂静的黑暗里,辛深河觉得像是水一样湿漉漉的东西裹住了自己的全身,像是在保护他,又像是把他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这种被包裹的感觉让他无比安心,只想不管不顾地陷入永久的沉眠之中。
温暖,柔软,潮湿,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母亲的怀抱。
然而辛深河并没有持续多久这样的状态,几乎是几秒后他恢复了清醒,这种温暖的感觉虽然没有消失,却在后颈的地方,像在冬天里,被人撕开棉袄,往里头灌了一道冷风。
这股冷风使他无法安稳地沉溺于那种倦怠情绪中,蓦地清醒了过来。舒菀在他身边声音极低地感慨一句,&ldo;你还真是什么都招得过来。&rdo;
这句话听着寻常,但是听着竟然好像有那么些亲昵的意思。辛深河不由自主地往偏想了想,又没敢太偏,强行拉着自己的思绪转回来,&ldo;这又是什么东西?&rdo;
&ldo;它的名字就叫梦。&rdo;舒菀手伸过来,贴住他的后颈,从冷风灌进来的地方,把手插进他的脖子和包裹着他的那层被舒菀称为&ldo;梦&rdo;的东西中间,一把把它撕了下来。
梦被撕下来的一瞬间,辛深河像是从汤锅里被捞出来的一样,全身都被汗打湿,衣服黏黏腻腻地粘在身上。本来一直没顾得上打理的衣服,这会儿是真的彻彻底底地觉得不舒服了起来,虽然没有太大动作,还是不自觉地揪了揪衣服。
蒋斯年觉出了他的动静,迫于舒菀的压制没能离辛深河三丈远,只能用气音恶狠狠地骂他,&ldo;当时非要穿西装过来的是谁?傻|逼。&rdo;
辛深河没答他。他当然知道去一个偏远地区找人根本不适合穿西装,但在他出发之前,几乎是本能一样,还是下意识地把西装套在了身上。这也让他觉得格外奇怪。
没等他深思这件事情,舒菀压制着他的手就松开了,站起来往外看了一眼又渐渐转明的天色,&ldo;本来是想先找下安顿的地方的,不过现在不用了。我们必须先去找他。&rdo;
第16章卦师
辛深河本来以为舒菀口中的&ldo;他&rdo;会是什么盖世高人,却没想到他是这么个样子。
但凡世外高人,都应该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再不济也至少要浑身干净。辛深河没想到,舒菀带他们看的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乖觉地蹲在墙角,百无聊赖地看着屋檐外绵密的雨丝。
看见他们走到他跟前,那个乞丐才把眼皮掀起来点,眼睛半睁半闭地看他们一眼,眼神最后才落在舒菀身上,&ldo;这都几百年过去了啊。&rdo;
辛深河只听这句话就觉得这个地方有点故事,仔细打量了一番说话这老乞丐。
他从外表上看上去明明白白就是个普通的老乞丐,却又好像并不那么普通。辛深河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与其它人的不同。
这个老乞丐的眼睛清亮,瞳孔乌黑,就像刚一两岁的小孩子的眼睛一样。他脸上挂着笑,不像辛深河这一路走过来看见的那些人,一个个哭丧着脸,反而是带着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舒心的笑容,明明看上去是个食不饱衣不足的老乞丐,却好像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满足。
&ldo;舒小丫头,你总算是敢过来了。&rdo;老乞丐完全没注意到辛深河打量的眼神,只是很专注地看着舒菀,像是叹息一样说她一句,&ldo;本来就没什么不能过去的。&rdo;
舒菀朝着他点了点头,向他们介绍这个躲在墙角的乞丐,&ldo;他叫卦师。&rdo;之后就再没更多的解释了。
&ldo;卦师&rdo;听起来并不像一个人的名字,而像是一种职业。看来又是和老板一样,是黄金镇里的又一个独一无二了。
被舒菀叫做&ldo;卦师&rdo;的老乞丐没在意舒菀的话,吸了吸鼻子,试图捕捉空气中残存的气味,&ldo;你身上有驱梦香的气味。&rdo;
舒菀没否认,&ldo;刚才有梦缠了上来,这里的梦越来越多了。&rdo;
&ldo;有所求而不能得的人,当然心中愁苦。他们的愁苦愤懑多了,梦当然也会多起来。&rdo;卦师好像不太在意,又转过头看向了两个人,像是才想起来打招呼似的,&ldo;咦,这两个人有点意思。&rdo;
辛深河听他们的话题中提到刚才见过的梦,又提到什么&ldo;驱梦香&rdo;,最后又扯到了他和蒋斯年的身上,对他这天马行空很有一种佩服的情绪,干脆没打招呼直接问他,&ldo;您觉得我们哪里有意思?&rdo;
见有人主动接话,卦师很高兴,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ldo;比如你就很有意思。&rdo;
辛深河不开口等他说话,果然卦师没有等他接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ldo;看样子你是来找人的。&rdo;
&ldo;没错,&rdo;卦师说话速度很慢,每句还都带点装模作样的神秘。黄金镇的人说话,好像都有点遮遮掩掩,不肯说完一句的习惯。但即使如此,辛深河还是不得不耐心地回答,&ldo;您知道我姐姐在哪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