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牙洗脸的时候陈医生就来了,白色短袖衬衣配着黑西裤,闲庭信步地,手里还拎着学校旁边那家店的灌汤包,进门时向二楼阳台洗脸的我招了招手:“下楼吃早餐。”
那个初晨,阳光甚好,微风习习,他一个简单的动作和一句简短的问候,都像是那温柔低眉的一朵莲花,刹那惊鸿。
餐厅,气氛有些沉闷,我就着豆浆吃着灌汤包,他喝着凉茶啃馒头,一副愉悦安逸的姿态,头一次发现凉茶也可以像陈医生这般喝的醉人心骨,让我忍不住质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超水平发挥。
趁着陈医生去客厅找纸巾的空挡,我喝了口他杯子里的凉茶,苦的我整张脸皱成一团,险些吐出来,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忙地将他杯子放回原位,猛地将嘴里那苦不堪言的凉茶吞下肚,连喝几大口豆浆漱口,依然洗不掉残留在口腔那股苦到发涩的凉茶味。
偷瞥了眼陈医生,他分明喝的风生水起,别说皱眉,就连眼皮子都没见他动一下,那个云淡风轻,委实给我整蒙了。
“好喝吗?”我忽然问他。
他目光看向我,举了举差不多见底的杯子:“你说凉茶?”
我点头,又问:“好喝吗?”
他摇头:“不好喝。”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喝的那么起劲?”
“苦口良药。”他顺便举了个例子,“药也不好吃,可病了就要吃。”
“哦。”我恹恹咬了口灌汤包,在嘴里嚼个稀巴烂,有些抬杠,“好有道理喔!”
他笑了笑,伸手抽了张纸巾递给我,目光示意在我的嘴角,我领会,接过纸巾擦了下,一嘴的汤汁。
这时,陈医生将他的杯子转了下,指着杯壁上残留的汤汁,眉峰微微一扬,像是在问:对这个东西,难道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我心虚的闪了闪眼睫,最后扔下手里的半个灌汤包,说要去洗手间,身后,传来他毫不顾忌的笑声。我飞快的脚步愕然一停,忍不下这口气,于是折了回去,两手环胸立在餐厅门口,恶狠狠的横了他一眼,立马就老实了。
早餐后,我在房间写稿,陈医生在书房补觉,等他醒了,我却睡着了,醒来时,下午三点,本该抱在手里的电脑如今规整的放置桌面,原本被丢到床角的毛毯此刻盖在我的身上,我抓起柔软的毛毯,那绒绵绵质感跟羽毛一样,在指尖上柔柔的,心头痒痒的,而我低眉浅默。
算起来我是一个比较孤僻的人,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所以导致我身边没有太多的挚交。我总以为陈医生应该是我一辈子的朋友,所以从来都不敢轻易地逾越友谊的界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丢了我们多年以来的情谊。
当他开口时,我下意识要拒绝,却又拒绝的不够彻底,倘若生命少掉了一个他,星辰好似少了几分颜色,阳光好似少了几分温暖,秋风好似少了几分生机,而漫漫人生好似多了几分清冷。
总在想,如果我和陈医生成为恋人,我不敢确定自己可以喜欢他多久,更加不敢确定他能够爱我多长。我们的感情会不会被生活的琐事给消耗,会不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说分手,又或者因为他的职业……
脑海里总是有那么一个画面,假如有天我们的关系破裂,我们将从此陌路。那个被全世界抛弃、孤零零的和手术作伴、贯穿我年华的人啊,要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