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敏中道:&ldo;既然已经寻到幕后主人,也不必再费心费力去找那群来无踪、去无影的脚夫了。&rdo;
张咏道:&ldo;只是这件事纯属你我推测,毫无实证,那花蕊夫人又极得官家宠爱,当初不是差一点还要立她为皇后么?我们既不能去追赶李继迁,又不能进后宫盘问花蕊夫人,如何能坐实这件事?&rdo;
向敏中道:&ldo;确实是个难题。而且咱们还得保密,不能告诉高琼知道。&rdo;见张咏露出惑色,便解释道,&ldo;宋皇后和花蕊夫人虽入宫多年,却均没有生下儿女,而今官家年过五旬,希望愈发渺茫,传闻她们各自押了一宝‐‐花蕊夫人与皇长子德昭走得很近,自宰相赵普被贬去外地后,皇长子在朝官中失去强援,也确实需要从后宫中得到支持;而比皇长子还要年轻的宋皇后则收了皇二子做嗣子,虽然没有公开过继,在大内却不是什么秘密。本来花蕊夫人勾结党项人李继迁交换杀人性质恶劣,可她身份非同小可。又正如程判官所言,眼下皇长子主持和谈,正是关键时期,若是忽然抖出花蕊夫人杀人之事,无论真假,都势必会影响皇长子,也会影响到和谈。&rdo;
张咏道:&ldo;嗯,我明白了,此事暂时张扬不得。而且我们只找到了王全斌被下毒的真正动机,却没有花蕊夫人卷入此事的真凭实据。&rdo;
二人思索一阵,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遂回来汴阳坊。刚到坊门,忽有一名黑衣汉子奔过来,取出腰牌亮了一下,道:&ldo;小的是开封府的听差,二位官人前几日派小的监视去开封府仵作宋科,可还记得?&rdo;
向敏中这才想起之前因为怀疑宋科与鬼樊楼有牵连,所以派了人日夜监视,忙问道:&ldo;你可有什么发现?&rdo;那听差道:&ldo;宋老公并无可疑,除了去开封府办事就是呆在家里,倒是他儿子宋行宋典狱不停地进进出出,而且极少去浚仪县当值,适才又有人来叫宋典狱出去,小的见那人似极了画像中的汉子,所以赶紧来禀告二位。&rdo;
他所提画像正是潘阆根据唐晓英描述所绘出的负责鬼樊楼接应的头领。当初众人怀疑宋科,是因为那头领主动来找寇准,称有消息能助张咏洗清王彦升一案嫌疑,而当时只有宋科手中握有关键物证。这只是逻辑上的推理,眼下既然头领公然来找宋行,就愈发证明宋科父子与传闻中臭名昭著的鬼樊楼有联系了。
张咏忙问道:&ldo;宋行和那汉子人去了哪里?&rdo;听差道:&ldo;他二人去了樊楼旁边的一家小茶馆,小的这就领二位官人过去。&rdo;
向敏中见坊门下正停着一辆等待载客的马车,忙招手叫过车夫。三人上了车,一路由听差指引。来到樊楼东面的一处庭院停下,正是之前李雪梅领张、向二人来过的那家小茶馆。
刚待下车,正见三人出来,果然有宋行和画像中的那头领,另外一人张咏和向敏中居然也见过,竟是在大相国寺外与张咏争吵过的安员外。当日二人因追查唐晓英一案来到大相国寺长生库,正遇到安员外用金银兑换长生库全部铜钱,预备将铜钱运往蜀中或是其他流通铁钱的地方谋取私利。
张咏见三人一出茶馆大门便即分道扬镳,那安员外自有从人牵马过来,忙道:&ldo;听差大哥,麻烦你继续跟着宋行。向兄,你乘车跟着安员外,看看他要去哪里。我去捉那头领。有英娘指认他,他这拐卖妇女的罪名可是逃不了。&rdo;
向敏中道:&ldo;甚好。不过张兄不妨别着急动手,或许跟着那头领能找到鬼樊楼,连带连阿图也能抓到。&rdo;张咏道:&ldo;是了,多谢向兄提醒。&rdo;等那些人走远,这才跃下马车,徒步去追那头领。
那头领一直往东,来到新曹门附近的牛行街码头,上了一条大船。大船航行的水面是条人工开挖笔直的南北向河渠,专门引汴河之水入五丈河,位于外城西城墙根下。大船一路往南缓行,到新宋门附近的上清宫码头时,便停了下来。船上下来六名灰衣大汉,沿东大街往大相国寺方向去了。
张咏自岸边跟过来,等了大半个时辰,依旧不见大船开动,不由得有些着急,暗道:&ldo;这船一定是在等什么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到天黑才开船,我可就难以追上它了,我须得早混去船上才行。&rdo;
正巧有一队排岸司兵士沿岸巡查过来,张咏身上尚有皇帝御赐得进出皇宫大内的铜符信物,忙取出来上前向领头将校展示,道:&ldo;你们是东司田侍禁手下么?我认得他,他也知道我在查一件案子,正要请各位帮忙。&rdo;
领头将校不敢怠慢,遂按张咏的吩咐,命一名兵士脱下外衣给他穿上。张咏穿戴整体,混在兵士当中,倒也像模像样。
将校领队来到大船前,喝道:&ldo;船主在么?船上装的是什么?我们要上船检查。&rdo;也不待人应声,先闯了上来。船夫慌忙上前来拦,哪里拦得住。
那头领飞快地自船舱中钻出来,上前挡在舱门口,傲然道:&ldo;你好大胆子!知道这是谁的船么?这可是晋王的商船。&rdo;
晋王自组商队贩货赚钱,在京师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将校一听晋王的名号,先自气馁,忙回头去望张咏,想听他的主意,却不见了踪影,一时不明所以,只好赔笑道:&ldo;小的不知道这是晋王的商船,多有冒犯,多有冒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