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却神色平静,继续道:&ldo;大漠中多有毒物异类,向来为我等中原之人忌惮。姚扁鹊通习药理,对漠中物类亦有所知,可担入漠军医之任。&rdo;
何恺听他说着,目光渐渐沉凝,神色淡淡,始终未发一语。
顾昀说完,帐中的声音倏而寂静。他眼帘半垂,等待何恺的回应。
&ldo;姚扁鹊两三日前曾往见左将军?&ldo;过了会,何恺突然问道。
顾昀心中一怔,却明白大将军在馥之帐前安排了卫士,她去找顾昀,自然逃不出大将军的眼睛。
&ldo;正是。&rdo;他说。
&ldo;左将军以为姚扁鹊其人如何?&rdo;何恺缓缓抚须。
顾昀禀道:&ldo;姚扁鹊医术超群,乃难得之良医。以末将多日所观,姚扁鹊救治将士,解除疫疾,出征大计因其得以保全,乃可信之人。&rdo;
何恺看着顾昀,没有接话。少顷,他淡淡地说:&ldo;大漠艰险,若得良医相助也是大善,便依左将军所言。只是,&rdo;他目光深深:&ldo;征战非比寻常,左将军须多加用心。&rdo;
顾昀明白他所指的意思,上前一礼,答道:&ldo;末将遵命!&rdo;
&ldo;去吧。&rdo;何恺挥挥手。
&ldo;是,&rdo;顾昀再礼,转身离开。
&ldo;甫辰。&rdo;顾昀刚走到帐门前,忽然听何恺称他的字。
顾昀回头,只见何恺坐在案前看着他,笑笑,缓缓道:&ldo;我老了。戎马半生,此战之后,不是入土便是告老还乡;你却不同,大好年华,前途无量。&rdo;他的眼睛似乎能看到顾昀心里,一字一句:&ldo;莫教你母亲失望。&rdo;
顾昀一怔,片刻,目光微微沉下。
他没有答话,向何恺略略一揖,大步走了出去。
军令如山,将官们将明日出征的消息传下,营中立刻热闹起来,虽已准备多日,士卒们仍奔奔走走,纷纷收拾为明日上路收拾起来。
医帐里亦是忙忙碌碌。医正指挥着军医们清点药材和各式物品,将平日散放的东西规整好,检视车马,也忙得不亦乐乎。
馥之待在药帐里没有出去,刚才顾昀派人来告知出发时辰以后,她要仔细考虑上路后的事,也要将行囊收拾好。
她的东西不算多。几件换洗的衣物和冬衣皮裘,都是来边塞前就准备好了的;其余的东西,不过是叔父的游记和一些药瓶。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装着些半红半青的野果,是阿四早晨在军营附近的野地里采的。
&ldo;这里的野果不好,涂邑的可早就红了。&rdo;交给馥之时,阿四咧着嘴笑:&ldo;阿姊等我,待送信回来,定要带上一筐。&rdo;
王瓒写了封信,让阿四送去涂邑,叮嘱他一定要亲手交给县尉,待县尉看完了才能回来。
馥之看着那布包,觉得有些愧疚。他回了涂邑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那信上,王瓒以都督帐下主簿的名义命令县尉把阿四看住,两个月内不许离开涂邑半步。
这主意是王瓒出的的,他答应馥之放走阿四。而阿四一离开军营,王瓒就立刻找馥之要解药。
馥之也大方,将一瓶螟蛉子的解药给了他。
王瓒他打开药瓶,稍稍嗅了嗅味道,狐疑地看她:&ldo;怎与那日所服无甚差别?&rdo;
馥之淡笑:&ldo;自是无差别,那日乃首解,主簿今日服下半钱,每隔三日再服半钱,三次可解。&rdo;
王瓒仍半信半疑,&ldo;哼&rdo;了一声,却将解药收在了袖中……
想到这里,馥之心中苦笑。这方法恐怕也只对王瓒才有用,用来对付顾昀却是危险的。他心思深沉,方才在帐中便可见一斑。这样的人,一旦被其窥破就只怕要弄巧成拙,上路后,自己的性命可就全在顾昀手中了……
夜幕降下,军营中忽而吹起低低的号角。
王瓒在帐中听闻,心中诧异,忙走出营帐去看。
&ldo;何事?&rdo;他问附近走过的一名军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