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恨森洛朗。
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去恨森洛朗。因为她不敢去恨她的妈妈!
不,没有人骗她,事实一直明晃晃赤oo地摆在那里。是她选择去做聋子和瞎子,那一戳就破的谎言,她信了那么多年,是她不敢去听、不敢去看!
为什么父亲的公司那么容易就破产了,为什么只是森明美的两句话,父亲就会自杀,为什么森洛朗那么轻易拿到了父亲所有的遗稿,为什么她会被判得那么重,为什么在法官宣布判词时她的耳朵像是聋了一样嗡嗡地什么也听不清楚,为什么即使出狱了她也没有再去过父亲的灵前……
因为……
那是她的妈妈……
因为……
她的妈妈没有死……
因为也许她早就知道,在父亲的墓碑旁,并没有妈妈的墓碑!
泪水奔流在她的面颊。
她哭得失声!
从未有这样的哭过,哪怕是父亲离世,哪怕是再没有家,哪怕在那黑暗的地方承受冤屈和仇恨,她也没有这样哭过。她以为,只要坚qiáng、只要咬牙,什么都可以过去,任何被夺走的,她都可以将它们再夺回来,哪怕鲜血淋漓!
可是……
那是她的妈妈……
是她的妈妈啊!
泪水如同海盐般蜇痛她的面颊,她哭得全身抽搐,抓起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狠狠地拼命摔在地上!她恨!她恨这一切!将所有蒙上的白布撕扯开,她将台灯,将花瓶,将所有可以摧毁的,狠狠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她哭着,尖叫着!
漆黑的深夜。
窗畔的蔷薇盆栽,细嫩的花苞在夜色中颤巍巍地摇曳,森洛朗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将它安抚。夜色越来越深,当那花苞终于缓缓绽放出一点点如雪般透明的纯白色,森洛朗深深叹息。
心疼地,他的手指用力一折。
将花苞扭断!
花枝的断折处沁出黏腻的液体,就像一滴深qg的泪珠。
房间地板上满是碎片。
她像疯了一样地痛哭和尖叫,手指上沾满被割出的鲜血。
夜,越来越深,深到最黑,深到极致,恍惚的,那漫长的深夜。
神志已渐渐混沌。
当天色泛出第一缕白光,地板已被清理gān净,她面色苍白,蜷缩在墙角,十指的伤痕已被消毒和包扎。薄薄晨曦中,她恍惚看到落地窗外蔷薇藤蔓上刚刚萌发的叶苞,那嫩嫩的,绿绿的,似乎即将无忧无虑地舒展,等待一场新的灿烂盛大的绽放。
静默地转头,她看到始终守在她身边的越璨。
从黑夜到黎明。
从少年时到如今。
时光似乎改变了很多,又似乎丝毫未变,那个曾经狂野不羁的少年,在雨中紧紧抱住她,bi她同他一起私奔的少年,已变成此刻这个高大如山岳,默默陪伴守护她的男人。
第一缕曙光透过落地窗,照耀在两人的身上。
看到在昨晚的崩溃和疯狂之后,她又迅速恢复成那个他熟悉的模样,越璨心底竟是愈发疼痛。她的伤口似乎是可以自愈的,鲜血似乎是可以舔gān的,他不认为那是坚qiáng,而是因为她曾经经历了数不尽的伤。
&ldo;很多事qg是我们无法选择的。&rdo;淡淡金色的晨光里,越璨轻声说,&ldo;很多事qg,我们只能接受。有些事qg,没有原因,而只有结果。&rdo;
&ldo;嗯。&rdo;
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她重新望向窗外的叶苞。昨夜的痛哭如同一场大雨,将她心中所有的y霾全部冲洗‐她的怯懦,她的逃避,她的自欺欺人,她的不敢面对。
&ldo;越璨,我不爱你。&rdo;她静静地说。
&ldo;七年前,你是我求生的浮木,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芒,那时候,我爱过你。但是现在,我爱上了越瑄。等一切结束,我会去找他。&rdo;
眼底染上深邃的痛苦,越璨张了张口,半晌,哑声说:&ldo;我不想听。&rdo;
打断她,他沙哑地说:&ldo;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听。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决定。&rdo;
这一世,还这么长,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