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筐里全是包裹各种吃食零嘴的油纸包,少年见冬冬那样忍不住揪了揪他头顶两个髻,双臂撑着筐边熟练地跳出来,又把里面的吃食悉数塞给冬冬,哄道:“你慢慢吃,辛苦你了。”
书生在床上合衣躺着,双臂环抱胸前,搂着一只长长的布包。耳边听见少年跑过来的声音,眼也不睁把布包搁在床铺内侧,敞开胸膛任由少年扑过来。
少年趴上来左摇右摆终于摆出了舒适扒姿,书生感觉少年不再动弹便把他禁锢在怀里,低下头在墨发间深深吸了一口。少年身上的气味好闻的很,让他入迷。
冬冬像只佛座前头香油的老鼠,蹲在地上更是小小的一只滚圆的团,窸窸窣窣连啃带嚼,贪嘴的不行。
薄云飘开,一束金灿灿的明媚阳光投射红尘,双开的窗紧闭,阳光无孔不入,自当中一丝缝隙透进屋内,正好打在床上少年的小腿肚上。
少年惨叫一声,软绵绵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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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沈吟听见一声清脆惨叫,顿了顿:“看来对面也在跟咱们一样。”
淋漓香汗满额间,话不成句,声难做调。
居同野终于有气无力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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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书生怒道。
蹲在地上的冬冬猛地抬起头,瞅见窗缝间的阳光,一个机灵顺手抄起盖竹筐的麻布飞奔过去,塞进缝隙,颤巍巍退后两步,整体检查一遍确保没有漏下任何缝隙,这才被吓得脸色苍白,红彤彤两腮也褪尽颜色。
书生半跪在床上,眉宇间尽是温柔的心疼,见少年咬牙强忍,贝齿已沾染舌间血丝,怕他咬着舌头,柔情似水地撬开,塞进二指。
少年疼得几乎没有意识,头脑混沌无知无觉,下意识便咬,利齿咬破指间肌肤。血液顺着手指破口汩汩外流,血入口腔喉咙胃囊,少年这才恢复意识,见口中还在咬着,贝齿已嵌入皮肉间,便露出歉疚神色,讪讪松开牙齿,纤细劲瘦的身子直往床内躲。
冬冬感觉犯了大错,带着哭腔颤抖地出声:“爷……我……”
书生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背着光线看不清脸上神色,一手对冬冬摆了摆,另一手抄在少年膝盖窝里不由分手把他拽进怀里。
冬冬自知招了嫌弃,乖乖地走到墙角,蹲下来嘤嘤哭泣,泪水流过两腮,好不凄惨。
书生轻轻掀开少年的裤脚,慢慢卷到膝盖,露出一条细白的小腿,本是凝脂香肤,堪堪多了一道深可窥见森森白骨的伤口。
少年用这只伤腿轻轻踹着书生,装模作样地挣扎,伤口已经没了痛觉,齿间血液犹自留香,身体里的角角落落都融尽这个男人的味道,眉眼一怔,朱唇微张,嗔道:“别看了,难看。”
书生忽的展开笑颜,旋弯下高大巍峨的身子,低头在伤口边缘一口一口地吻着,仿佛品鉴千年佳酿,唇齿间醇香四溢,一点一点勾勒伤口形状,鼻尖尽是细嫩肤香,他既吻也舔,吻过的地方长出肉芽,新鲜皮肉光滑似锦缎。
少年咯咯咯笑个不停,声如银铃,顺手揪住棉被塞在嘴里撕咬,眼角笑出泪花。
原来这少年是一只鬼力微末的小鬼,一丝一缕的阳光都能要他血肉淋漓。而书生是个鬼力高强的大鬼,阳光已伤不到他,血液唾液对小鬼都有治愈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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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房间都是一个小世界,红尘万千,众生百态,酸甜苦辣,诸多滋味,各有品鉴。有人出力有人承受,有人在笑便有人在哭。
对面一间客房,门窗紧锁,点燃两个火炉,熏得阖室热气氤氲,炭火混着复杂药味,像沉甸甸的幔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床上躺着一个没有血色的干瘦女人,昏昏沉沉半醒半睡,两耳带着青石水滴耳坠,眼窝深陷,仿佛眼皮下已没有眼球,眼角有些许鱼尾皱纹,倒是因为病态显得人多了些楚楚可怜。病容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高贵雍容,倦淡眉眼间诗书气自华。
窗边有个名为点翠的丫鬟,打小伺候小姐,后来小姐出阁她便作了陪嫁。点翠衣着朴素,发间倒是带了只花枝鸾凤玉簪,她跪在地上,手拿蒲扇轻轻给药炉扇风。
少顷,药终于熬好,点翠款坐床边,轻轻唤着:“夫人……夫人……”
夫人虽然醒了,然而浑身困惫不堪十根手指根根都不想动,她深知药是救命之物,为了家中相公儿子,她不得不坚持下去。
点翠扶起夫人,在她背后垫上两个枕头,又拿起衣服披在夫人双肩,这才端来药碗舀起满满一勺,轻轻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喂到嘴边。
夫人相夫教子伺候二老管理家务,每每醒来都是府中各种事情,乃至如今病倒才终于消停下来。喝了几勺药,夫人感激点翠几日来无微不至的照料,便道:“点翠,一旦我熬不下去,老爷和峥儿都托与你了。”
点翠吓了一跳,药汁溅了裙上,强挤出一滴眼泪,装模作样好一番擦拭:“夫人莫要乱说,夫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位夫人是花家正房,和花老爷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情比金坚,故而当和夫人提及在她死后将点翠扶正,相公无论如何都不从。
花夫人更加感激点翠:“放心,等老爷来了,我再跟他提一提,他若是不答应,死了我也闭不上眼。”
花夫人自觉精力不足无暇伺候相公,便劝相公收用了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平日也好有个勤快伶俐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