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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拙劣到可笑的谎言，吃多了汉堡薯条，大脑营养不良，她连编个像样的幌子都不会了。偏偏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他，卢声恨老天爷恶意令她出丑‐‐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蒋桐出现在这里。

偏偏是博士第三年已经在nature上发表过文章，来年将站上as演讲台的蒋桐。平时见到他，她连大气都不敢出，被他指点两句便受宠若惊，心砰砰地跳个没完。

&ldo;这么晚了，学长有事先忙。&rdo;她转过身，作势要收拾水槽中碎片：&ldo;我很快也回去了。&rdo;

蒋桐按住了她的手臂。

&ldo;试管放着我来收，你小心割到手。&rdo;蒋桐神情温和，目光中没有一丝会令她羞耻愧疚的多余情绪。

&ldo;一会儿没事的话，一起去喝一杯吧。&rdo;

圣诞节前夜相当于美国大年三十，值此佳节，偌大学校空空荡荡，又黑又静，连小流氓都仿佛回家团聚拆礼物去了。蒋桐和卢声常去的酒吧统统节日关张歇业，二人最终无奈接受现实，承认此时此地还开门营业的只有麦当劳叔叔。

&ldo;本来想请你喝杯好威士忌。&rdo;蒋桐端着两杯奶昔回到座位时还在自嘲：&ldo;圣诞老人不让我破费。&rdo;

令人敞开心扉的方法很多。酒精固然有效，疲惫也不逞多让。凌晨三点，麦当劳灯火通明，更显得窗外夜色漆黑，孤冷。蒋桐态度恳切，卢声起初只想用鸡毛蒜皮的琐碎糊弄过去，说着说着，终于还是又一次掉下眼泪。

&ldo;我在大学绩点从来排在年级前十，实验操作被老师录下来当教学视频。大家都说我是最有科研天赋的学生。&rdo;她用餐巾纸捂住双眼自欺欺人，不敢看对面蒋桐的神情。

&ldo;为了这篇paper，文献看过不知道多少。明明所有的条件都对了，该排除的错误都排除了‐‐同样的实验，每个步骤小心再小心，反反复复做了上百次，数据总是不理想。&rdo;

&ldo;我不想做科研了。&rdo;只敢藏在心里，连父母和至交都没有倾诉过的想法，竟在他面前自然说了出来：&ldo;我就不适合干这个。&rdo;

蒋桐会笑话她吧。她在自我营造的黑暗中屏气凝神。毕竟她连自己都看不上自己。从县城中学一路走到今天，凭的是比竞争对手更勤勉，更冷静，更成熟。她很早就明白放弃比失败更可耻，说什么不适合，现在才发现自己不适合科研，两年前干嘛去了?

她只是受不了再一次失败了。

&ldo;我申请博士的时候，被b大拒绝过。&rdo;

&ldo;什么?&rdo;卢声愕然睁眼。

&ldo;不光是b大，还有h大，u大和n大&rdo;蒋桐淡淡道：&ldo;明明推荐信质量还可以，绩点和学术文章发表也都不错，但直到二月，就是没有一所学校要我。&rdo;

&ldo;我本来是一门心思想要做科研的。开学大家互相问候，同届里就算再差劲的，或者工作或者读书，总也都有个去处。只有我不上不下的，家里当时又困难……&rdo;

他低头喝一口奶昔，将视线隐藏在额发下。

&ldo;我想自己或许是太眼高手低了，从一开始就没有做科研的天赋。虽然本人察觉不了，却被学校招生办的人看出来了。既然没人觉得我能当科学家，那就不当。我把申请材料都收起来，匆忙赶了一份简历参加校招。&rdo;

&ldo;好不容易拿了几个终面，却突然收到a大录取通知书和奖学金，我当是天上掉馅饼，高高兴兴接了，这才有机会坐在这里，请你喝一杯奶昔。&rdo;

&ldo;说句心里话，有那么一两个礼拜，我是死心塌地要去当上班族了，更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rdo;

他向卢声眨眨眼：&ldo;做科学家需要一点运气，你只是暂时运气不好。&rdo;

&ldo;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晚上来lab，我们一起把你的实验设计重新过一遍。&rdo;

&ldo;谢谢学长。&rdo;卢声眼眶发热，用力点头。

把自己软弱迷茫的样子摊开在他眼前，她以为他要么狠狠批判她，要么现身说法给她灌一壶鸡汤，她没想到自己会得到理解。他不要要她在黑白之间选边站，而是与她一同站在暧昧的灰色交界中，轻轻告诉她，自己也曾与她一样。

第二天蒋桐说到做到，带着卢声从假设开始重新梳理实验步骤，果真找出几个卢声忽略的盲点。还没等卢声谢他，他又把电话号码输进她手机，反复强调实验过程中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他。

卢声迟疑，他见状晃晃手机：&ldo;放心找我。咱们方向不一样，我没必要抢你的paper署名。&rdo;

有了蒋桐的帮助，停滞已久的研究终于有了进展。卢声一鼓作气，赶在三月学术会议截稿前完成了论文。

截稿日当天凌晨，敲下最后一段末尾最后一个句号，卢声心头大石终于落地。她长舒一口气，返回文档第一页，在空白处写特别致谢名单。

她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

之前已经有了预感，但隐隐约约，被她强行压抑，视若无物。specialthanks像一串密码，洞窟深处石门大开，光天白日下，她终于无法再继续掩藏下去。

她喜欢上蒋桐了。

&ldo;算了吧&rdo;室友知道后毫不客气打击她：&ldo;蒋桐是性冷淡。&rdo;

她们在中餐厅吃饭，卢声刚夹起满满一筷木须肉，她闻言手一抖，筷子上一片木须肉掉到碗外：&ldo;说得好像你跟他睡过一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