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徽恹然道:&ldo;你唠叨了这么多遍,我耳朵都起茧了。这也是好事,省得韩奉那老贼又来烦我。&rdo;
左钧直默然了一会,问道:&ldo;刘爷打算怎么办?&rdo;
&ldo;不用你操心。以后繁楼,你不要去了。&rdo;
左钧直脱口问道:&ldo;那我去哪里见刘爷?&rdo;
刘徽盯着左钧直:&ldo;你就这么想见我?&rdo;
左钧直垂下头绞着手指,好一会儿才道:&ldo;我答应刘爷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rdo;
刘徽喝了口药,道:&ldo;你既是入了四夷馆,书不写也罢了。一百两银子还了,你也不欠我什么。&rdo;
左钧直怔然抬头:&ldo;刘爷要赶我走了?&rdo;神情竟像被遗弃的孩子。
刘徽惊觉于她如此敏锐,有些不忍心,缓了语气:&ldo;爷的书肆茶馆什么的,又不曾关门。你想去,随时都可以去。&rdo;
左钧直脸上有些落寞,盯着帐帘钩子,茫然踌躇道:&ldo;不过是借口……我想,我是喜欢上刘爷了……&rdo;
素知她不会藏话,却未料到她如此的直白坦然。她心中光风霁月,并不觉得说喜欢一个男子是多么丢脸的事情。刘徽心口一搐。
有多少女子说过爱他,情浓意炽,却不如左钧直这青青涩涩的一句来得触人心弦。
一口气将碗底残余的药汁连渣喝完,苦到心底。他&ldo;哈&rdo;地干笑了一声:&ldo;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喜欢?女儿家,讲究一个含蓄,你知道什么叫含蓄?&rdo;
左钧直咬唇道:&ldo;我妈妈说喜欢别人就应该说出来。&rdo;
刘徽挑衅似的看着左钧直:&ldo;你喜欢我,那你想怎样呢?嫁给我?让我叫翛翛一声娘亲?&rdo;
左钧直呆愣住,她只是觉得喜欢,喜欢就是喜欢,未曾想过更多的东西。
&ldo;左钧直,我大你十二岁,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我就是老头子了。&rdo;
他看到左钧直单薄的身躯一震,脸色苍白,喃喃道:&ldo;不会……我不会在意……&rdo;他知道白度母夫人年长左载言二十岁,纵然她驻容有术,也终有朱颜辞镜的一日,这必是白度母的心结。他刚才的话,定是戳到了左钧直的痛处。
&ldo;你看我这宅子空空荡荡,不过一个哑仆。你说是为什么呢?因为我护不住。你定想不到,我曾有过妻子,也有过孩子。只是那孩子还未看这世间一眼,就同他娘亲一起走了。世事仿如汪洋,人如草芥,飘摇于风口浪尖,握不住自己的方向,只能随波逐流。&rdo;
左钧直面色更是惨白,强言道:&ldo;可是刘爷,你握得住的,舵在你手里,风浪再大,也有止歇的时候……&rdo;
刘徽看看窗外天空,&ldo;快大亮了,左钧直,你该去四夷馆应卯了。&rdo;
左钧直失神起身,良久方低语道:&ldo;那我走了,刘爷保重。那书,我还会继续写下去。&rdo;说罢礼了一礼,飞也似的出了房门。
刘徽一扬手,那药碗在门框上砸得粉碎。
☆、逆风而行
左钧直换了衣裳,出了刘徽的宅子,回首望去,那宅子门脸极小,是最不起眼的灰砖灰瓦。探出院墙的的槐花大把大把盛开,风吹起时簌簌落地,积起寸厚。天高云净,日光灿烂,满地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