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翻几张,好些句子都被他用红线画出来,却没有写字。左钧直细细一看,才知都是她的心迹之语。
文乃心声。纵然是编故事,字里行间,也难免为写作之人的情绪所左右。
文中之人,未必不是她身边之人。文中人之言,未必不是她自心而发。文中人所历之事,未必不是她亲身所历、所见、所感。
他说:你写下去吧,我喜欢看。
他说:爷没说停,你便得继续写。
他说:好好儿的,为何要改结局?
原来这三年,他对她的关心,从未少过。一笺薄薄稿纸,每日四五百字,维系起心意
的通连。
她最心底的那些想法,那些从未向人倾诉过的东西,他都知晓。
浪荡词的第二个结局中,她看得出他语意的寥落。
他知道她的希望,已经于那个时候渐渐地淡了。这一点,兴许她自己当时都不知道。
很多事情,她没有再问,他也没有多说。无需解释,彼此,都早已经明了了。
稿纸上的墨迹洇湿开来,黑的红的,化在一起,模糊不清,再也分不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吗?应该很狗血。
要坏气氛很容易:避孕失败引发的血案。
☆、曰明明德
左钧直茫然地四面望了望。深秋凉风一阵一阵地刮过来,她紧了紧身上的毛氅,微微有些等得不耐了。
大约因为去年是个暖冬,今年的天气格外的冷。虽方十月,已经像入了冬一般。
只是这御花园中,各种不知名的灌木仍然苍绿蓊郁,各色菊花、木芙蓉、秋海棠、寒兰等花朵傲然吐艳,不输春日的万紫千红。
莫名突然被从职方司召来这个地方,来了却也不见半个人影,左钧直颇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那些半人高的灌木枝叶簌簌晃了起来,左钧直心道这御花园中还养了什么兔子之类的小兽不成,便见一团黄灿灿的小毛球滚了出来,身上巴了好些断枝和草叶,一瞅着她,嗖地蹿进了她的毛氅,扒拉起她的官袍,抱着她的腿蹭地爬了上去,末了还不忘从里边儿把她的官袍拉扯整齐。
左钧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跺了一下腿,娘吔,是西洋书上画的树袋熊吗?抱得这么紧!
正待撩了袍子把那小毛球剥下来,却见前面匆匆忙忙跑过来几个太监和宫女,焦急万分问道:&ldo;这位大人,有见到小殿下吗?&rdo;
左钧直道:&ldo;有……啊!&rdo;
大腿被掐了一把!
左钧直识相地随便伸手一指:&ldo;往那边跑去了!&rdo;
刚刚被掐的地方被奖赏般地揉了一揉。
左钧直心中直冒火星儿。
太监和宫女们又巴巴地向她指的方向奔了过去。
&ldo;咚!&rdo;
小毛球掉下地,从她官袍下面爬了出来。
左钧直看着那小毛球灰头土脸的模样儿,还一脸得瑟的笑意,脸都绿了。
早听说明德太子不是一般的皮,可这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皮啊!
他爹她娘,他爷爷他奶奶,何曾听说过是这等脾性的!据说他爹一生下来就是不哭不笑,不说不闹,不跑不跳,好几年女帝都是忧心忡忡,以为生了个痴呆儿子……感情是都积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