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更猥琐的,苍蝇搓手:“嘿嘿,天还没黑,就进屋了。”那咧着黄牙的笑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都是:你懂得。
“私会”、‘私通’传的京城尘土喧嚣,传的童儿和同窗打了几架,传的三子珍对头,就差在玲珑坊门口‘高谈阔论。’
传的吕氏两次进映霞苑欲言又止,传的周志通找魏文昭,传的朝堂上人心浮动。
谣言还在喧嚣,就在终于有人忍不住要对魏文昭出手时,魏文昭有动作了。朝堂之上抱着笏板出列,对座上天子施一礼:“微臣有本启奏,只是启奏之前想讲一段野史‘未病之病’。”
天佑帝看了魏文昭一眼:“讲。”
“春秋渤海郡有名医扁鹊,时人敬为神医。扁鹊却尝对人说‘我算不上神医,我兄长才是神医。’时人笑他谦虚问‘既然如此怎么不见你兄长给人看病?’扁鹊对曰‘因为我兄长看的是未病之病,病人病情还没发作,他已经给人调理好了’。”
天佑帝笑道:“‘上医医未病之病’,确实有这么一说。”
魏文昭再施一礼,抱着笏板单膝跪地:“今夏五月,京城郊区街巷多有孩童出天花,京城药材一夜告急。臣女思颖从怀安归来,恰好收了半船药材,担心京中一时无药可用……”
立刻有鼻子灵敏的对头,觉出不对,出来讽刺:“魏大人女儿可真是神机妙算,远在怀安,就知道京中会有天花疫情?”
魏文昭冷声:“自然没有,是因为长子同窗,还有府中一双稚女,不按节气发病,臣妻心中焦虑,命长女回京途中置办,请问高大人还有什么问题?”
话音冷若冰雪,不过朝中都知道,魏文昭四月殁了一个女儿,为这女儿还生生憔悴许多。
“好了,魏卿继续说。”天佑帝淡淡打断两人对峙。
魏文昭回头,继续抱着笏板启奏:“因为药材是臣女亲自采购,也因为臣妻刚有孕不宜劳神,臣女就自告奋勇,领着管事顾不上天色,给各药堂一一送去。”
魏文昭从袖里掏出交接账目、契约,双手奉上。天佑帝身边太监一甩拂尘,下来将白纸黑字奉到天佑帝面前。
天佑帝微微敛目,随手翻看。
魏文昭又从袖里掏出折子:“这些药材总共救治过的孩童,总共八百七十二名,这是名册。”
太监又下来,给天佑帝呈上去,朝班中开始有人脚下微动。
魏文昭继续:“如果不是这批药材及时,京中只怕要添多更多哭声。若是再严重不能遏制,陛下及皇子龙孙,还有朝臣们都要出京避痘。臣之妻与女,恰如扁鹊之兄,医了这未病之病,这样一份功劳却从不曾人前说过。”
魏文昭开始痛心,眼眶发红:“就是这样一份功劳,明明是一份大功,却被有心人传成臣女与人私会。”
双膝都跪在地上,魏文昭眼中泪水长流:“如今京中把臣女传的万般不堪,微臣求陛下做主,为臣女洗清污名。”
魏文昭叩头到地,脸上泪痕还在,五感却发挥到极致。
眼角余光瞄向明王,见他绿色蟒袍微动却未动,耳朵听着上边皇帝翻动书册的声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魏文昭带着哭音,好像抱怨一样嘟囔了一句。
“为这事,臣女的婚事都毁了。”
座上天子也不知道听到没有,抛下册子‘哼’了一声:“世间总有无稽之人,魏卿之女有功,封四品怀安乡君,即日张贴皇榜,将这些契约,交接账目一一抄录附上。”
绿色蟒袍一闪,明王出列,向皇帝启奏:“儿臣在街头见过魏卿长女一次,飞扬明媚舒朗大方。如今却被无稽之谈毁了婚事,儿臣心中痛惜,愿以侧妃之位迎娶魏家长女。”
就是这个时候!绝不能让皇帝有时间给任何结论。
成了,他的颖儿沦为妾室;不成,太子一会儿和谁相争!
时机千钧一发,心脏极速跳动,后背早已出汗,魏文昭面上却很和缓,继续启奏道:“陛下天恩,微臣替长女叩谢,只是臣女微不足道,微臣还有济民之方献于朝廷。”
朝中大臣你看我,我看你,窃窃私语着牛痘之法。天佑帝却神态平和,看魏文昭一点点启奏。
狐狸,不过能干是真的,对他的忠心也是真的。如果不是魏文昭提前跟他说了牛痘之法,只怕他也会像朝下这些文武一样听的目瞪口呆吧。
天佑帝在上边评价自己爱臣,心里其实也是感慨万分,这对夫妻简直是他的福星。
架田之法已然让国库粮食充盈,南方人口锐增,如今又有济世良方解决千古恶疾。只凭这两样他,就可以在史书留下明君之名。
上边天佑帝感慨,下边魏文昭已然说到,要将奶牛牧民献于朝廷。
魏文昭一边慢慢字正腔圆大表忠心,一边眼角余光隐隐约约虚着太子浅黄蟠龙袍。
太子原本对明王求娶嗤之以鼻,如今听着牛痘之法,听着东西已经到了,就知道这是旷世之功,这份功绝不能让明王得去!
只等魏文昭话音落地,太子立刻出列启奏:“儿臣身为储君,痛惜忠臣之女受污名,儿臣愿以太子良娣之位,迎娶魏卿长女。”
先出列明王立刻启奏:“皇兄求娶,原本比儿臣更显朝廷仁爱之心,只是儿臣见过魏卿长女一面,心生爱慕请父皇成全。”
魏文昭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脸上却诚惶诚恐:“微臣惶恐,微臣死罪。”跪伏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