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廷约欣然接受:“嗯。”又是这样,总是这种凡事不以为意的调调,沈绰彻底无话可说:“就这样吧。”电话已经挂断,裴廷约没再拨过去,叼着烟划了两下屏幕,随手给沈绰的微信发了句“下次约”。那边没有回复,裴廷约等了片刻,不怎么在意地将手机扔扶手箱里,发动车子离开。我行我素七月中,三伏天到来,淮城真正进入了夏天最炎热的时节。才从空调房里出来,沈绰的额头上便沁出了一层细汗,他回身和陈鹏握手告辞,再次跟对方表达谢意。“我也没帮上什么,”陈鹏笑道,“沈教授你不用这么客气。”沈绰:“没有,你帮了我挺多的,今天多亏了你。”“应该的,”陈鹏说,“不过被告之后应该还会上诉,问题不大,就是还要拖些时间而已,我会盯着这个案子。”沈绰微微颔首:“好,谢谢。”路边的停车位上有人按下车喇叭,他俩同时转头,是裴廷约的那辆奔驰,他人就坐在车里,目光落向他们。“那我先走了啊。”陈鹏立刻说,也没去跟裴廷约打个招呼,麻溜离开。剩下沈绰一个,不太情愿地走过去,裴廷约降下车窗,示意他:“上车。”沈绰站着没动,裴廷约一抬下巴:“要我下去抓你上来?”区法院门口,人来人往的地方,沈绰不太想跟他起冲突,绕过车头去副驾驶座上了车。裴廷约看着他扣上安全带,目光顿了顿:“都半个多月了,还生气呢?”“你很闲吗?”沈绰问,“不用上班?”裴廷约瞥了眼时间:“五点多了,在外出差半个月,今天刚回来,歇会儿。”沈绰不想接他的话。“气性够大的。”裴廷约发动车子。“我回学校。”车开出去一段,沈绰说。“明天周末了,去我那,”裴廷约强势道,“沈绰,你到底是生气我在学校门口亲你,还是气我说喜欢你是逗你的?”“你脑子不正常。”沈绰骂他。“那就是吧,”裴廷约点头,“你也说了我人憎鬼嫌。“行了,不管气什么,我跟你道歉就是了。”“不必了,”沈绰凉声道,“你的道歉也只是嘴上说说,下次照样我行我素。”裴廷约偏头看他:“你这么在意这些?我让你觉得很难相处?”沈绰没有回头:“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裴廷约的目光在他侧脸上停了片刻,落回车前方,没再说什么。沈绰便也不再说,靠进了座椅里。半小时后,车停在了城外半山的山顶上,裴廷约先推门下了车。“来这做什么?”沈绰跟下去问。裴廷约嘴里咬着烟,靠车门边冲他招手:“过来。”“你先把烟掐了。”沈绰没肯。裴廷约垂眼笑了下,无可奈何地扔掉刚点的烟,以脚尖碾灭:“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像你这么麻烦的人,过来吧。”沈绰走过去,没有靠他太近,停步在后车门边,裴廷约示意他看前面:“日落了。”沈绰回头看去,前方大片晚霞笼罩渲染天际,暮夜更迭的时分,酷暑的燥热终于消退了些许。他怔然看了片刻,收回视线。“来这做什么?”“看你心情不好,”裴廷约说,“放松放松。”沈绰:“你从哪看出来的?”“脸上全写着,”裴廷约双手抄兜倚车门边打量着他,“沈教授,你不知道你脸上藏不住心思吗?说说吧,今天突然当庭变更诉讼请求,因为什么?”沈绰沉默下来:“……别问了。”下午他的案子开庭,过程其实算很顺利。陈鹏的确是个口才了得的金牌律师,坚称他的当事人不但比第一买家多付了二十万首付,而且已经是房屋实际占有人,有和租户发生纠纷时的出警记录,以及向物业申请装修的证明文件作为证据,原本他们这边胜诉的概率很大。第一买家的代理律师却没有坐以待毙,提出被告曾当面和自己当事人放话跟沈绰这个第二买家是同乡、房子要卖给自己熟人,他认为两者之间存在恶意串通、第二份购房合同应属无效合同。证据也有,——沈绰和卖家的原户籍信息,都是隔壁省的一个地级市下的某某乡镇。沈绰当时脑子便有些乱,法官询问卖家时,那位也慌慌张张地承认了自己确实说过这话。虽然他只是看过沈绰的户口本,看到上面的迁入地跟自己是同乡,才以此为借口想打发另一买家,不曾想反而给了人话柄。陈鹏倒是很镇定,小声问过沈绰,确认他跟卖家之前不认识,便说没什么问题,让他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