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忽然明白了——人不要脸,王法难治。
冯爷这路人,之所以活得洒脱自在,就是把脸摔在地上,一碎八瓣。
脸都没了,任人羞辱,也没有丝毫痛楚。
只有这样,才能见人见鬼都磕头,别人过不下去的时候,也能得过且过。
“陈老板,我现在就有一个想法,铭新池是个闹哄哄的地方,南方军和八方面军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落脚。你的陈家米饭铺藏在县后街,不显山不露水,方便这些江湖人物接头。”
陈宝祥知道,冯爷脑子快,又要出歪主意了。
“陈老板,从今天起,你别让传文去货台,就在柜台后面坐着,一方面帮你管账,一方面好好盯着来往的客人。我出工钱,不让他白干,怎么样?”
“行吧。”
“那咱一言为定,不管传文看到什么,都只有咱俩知道,一概不跟别人说。”
冯爷绕了个大圈,把该说的说完了,松了口气,也开始吃包子。
他咬了一口,直皱眉头,好不容易伸直了脖子硬吞下去,把剩下的半个包子直接扔回盘子里。
“喂,老板,你这包子什么馅啊?简直,简直……”
陈宝祥赶紧按住冯爷的手背,打断他的话:“挺好,挺好。”
这些街头包子铺肯定比不过草包包子,只要能充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冯爷皱着眉,瞪了包子铺老板两眼,低声嘟囔:“济南没几家能吃的好包子了,除了老张家的草包,都他妈的像猪食一样。陈老板,到时候你在大观园开了张,好好捉摸捉摸,也弄个跟草包差不多的蒸包,我天天捧你的场!”
两人起身,在铭新池门口分手。
冯爷回去补觉,陈宝祥一路回包子铺。
到了普利街的草包包子铺,清晨的雾气化开,混沌之色散尽。
他顺手买了两笼草包,包在大荷叶和桑皮纸里,热乎乎的,揣着回家。
进了米饭铺,柳月娥赶紧接着,攥着陈宝祥的手。
“没事,没事。”
陈宝祥把包子拿出来,放在火炉边。
“到底是咋了?大半夜砸门,把你拉走,秀儿都吓哭了,好不容易到天亮才哄睡着了。”
陈宝祥淡定地笑着,先让柳月娥去沏茶,然后两口子面对面吃包子。
柳月娥拿起一个包子,舍不得吃,又放下。
“秀儿她娘,吃吧,吃吧,以后过上好日子,天天吃肉包子。”
他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惊得柳月娥脸色大变,连连倒吸凉气。
“当家的,毕大爷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