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诺尔乍听有些惊奇,不过注意旋即转回这块他无从描述的惊心动魄的战场,无数猩红的标枪,像天空之花逆生收拢般哗哗坠入城内,屋顶、巷道、植物,应声烧了起来。
埃克塞里安在他们出阵后,与涌泉家族的成员吹着银笛,挡在了绕过怒锤家族防阵的炎魔主队前面。
可是一张张美丽的脸孔仍随时随地被夺去生机。
诡异的红光游荡在这座纯洁的白色都城里,脚边、墙上、眼角的余光,如散播绝望的鬼魅。
从清晨,到入夜,里诺尔没有看到过曙光,因赤炎蒸腾起的袅绕白雾,混杂敌人邪恶的烟气,阳光脆弱得使他想起骤火之战的那个白天。
他捏紧装饰着金色间银的火焰形花纹的长剑,护盾早在跟一个半兽人将领对决中坏掉,干脆用另一边击倒凌乱冲过来的众魔兵。接着他拐进了附近的巷口,一头偏瘦的火龙背对着自己,突刺自背脊延伸到粗长的尾巴,鹏罗德正在对面手执尖枪孤身应对,双方士兵的尸体一路蔓延,幅不尽同的家族战旗狼藉陪葬。
他抬眸看了眼国王塔塔顶的硕大八芒星。
此际它面目模糊,辨别轮廓亦显得费力,但里诺尔想,如果能活着走出岩隐城,他一定会怀念在初次进阔谷时,这枚直指苍穹的纯白城徽所闪烁的荣光。
还有在这个阴影包围的夜晚,在同北方龙搏斗前,想起故乡与弟弟的自己。
一阵厉风冷不防刮过面门,里诺尔翻身后跃,站定时,和十余码外的鹏罗德目光相遇。
&ldo;闪亮的火焰,永不熄灭。&rdo;
芬温闻见自己的声音朦胧传来。
她记得,这是她向自己第一个孩子,解释给他起的名字时所说的话。在白芒和雾气中睁开眼,她看到一个由远而近的影子,那个影子在发光。她才来得及为心里涌起的熟悉诧异,那抹淡淡的身影业已近在眼前。
他有着一双徜徉春意的明眸,那是冬雪尽融后,崭露大地的嫩芽的颜色。
芬温一惊醒来,莫名分不清自己是否尚在睡梦中。
她缓步转出回廊,来到了直面大海的露台,晚风清爽,映进眼帘是一轮黯淡的月亮。还有一个人在。
&ldo;里诺尔?&rdo;
梦里的幻影成为现实,她不觉喊出了口。
但仅一瞬,芬温就知道他不是。
&ldo;我跟兄长那么像吗?&rdo;西莱恩转过来,眉眼柔和。
她浅笑,&ldo;是的,你们非常像。而且一样爱出门,四处探索。&rdo;说着举起手,轻轻碰触他的脸庞:&ldo;在他刚出生的时候,我常把自己的经历编成床头故事讲予他听,蒙福之地、坚冰海峡、回声地,随着他长大,我意识到他对海的兴致超出了想象。&rdo;
幼时当传奇来听的床头故事,养成长子对海的憧憬,终于有一天,他为了看更多姿态的海一去不返。
西莱恩不懂母亲何以说起这些,只是绝非一时性起。他张开手臂,半揽过她。
第二次亲族残杀后,两个亲族的关系回到冰点,就算是他们一个集体里面,灰精灵一方对相伴多时的流亡者同伴,都开始心存哀怨和嫌隙。聪慧如母亲,也无法避免。同时间,寂山的流亡者在梅斯罗斯的组织下,越来越多地进入七河之地,并逐渐施加影响,欧瑞费尔与阿玛蒂尔于是进行南迁,在苍河河口以西的浅弯建立了灰精灵主导的精灵港。
没错。他现在是不明白,但由此他明确了一点,近年投奔他们而来的同族的无的放矢,并未对母亲造成他猜想中的伤害。
心头明朗,他会心一笑:&ldo;那样的话,若哪天我们相逢,必能一眼相认。&rdo;
芬温的忧愁像是刹那随风而去。
日光最终普照逃出生天的石中民一行,不到九百的人数,不足王国人口的百分之一。现在他们得到巨鹰的守护,可以暂且待在鹰崖歇息。
林迪丝逃亡开初就跟着莱格拉斯,整个过程都排在队伍中的前面,半路听到长串疏落分散身后的族人连连哭喊&ldo;格洛芬戴尔&rdo;,犹不置信。直到沉睡中乍听到有人叫出:看呐,是金婴草!
浑浑噩噩站到围着一座青冢的人群外时,她不经意想,那一刻自己回过头,为什么只看到巨鹰裂口的南面,纯白的城徽湮灭在暗夜深处。
&ldo;里诺尔呢?跟着大家出来没有?&rdo;
金花家族的子民悲伤难以成言,两个别的家族的战士一致极轻地摇头,&ldo;格洛芬戴尔领主麾下仅剩五名战士。&rdo;补充的精灵念到最前的名谓时,语气哀痛而崇敬。
她呜咽一声,软倒在那堆埋着他躯体的泥土上,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 捉大虫:上一章&ldo;黑鼹领主&rdo;是公主的表弟。
在这里说一下,第一纪有些地名是跟第二纪起的语意一样,比如这一卷的&ldo;寂山&rdo;和通晓的&ldo;孤山&rdo;,&ldo;白头山&rdo;和&ldo;秃山&rdo;……所以在此,欧瑞费尔他们建立的&ldo;精灵港&rdo;也一样,不过我想不到别的意译近义词了。
金花领主的盾牌,我觉得家族战士的也差不多。
挑了其中一幅网上同好弄的家族纹章旗帜,第一眼就让人眼前一亮:就该是这样子的!
精灵港参考插画,这是第二纪的那一个
☆、sdar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