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出国进修的事,有提前跟林奢译商量过吗?”施妤不自在地说:“……这是我和他的私事吧。”阎燕毫不留情地说:“我只是想知道,在得知这消息后,他有没有挽留过你。”施妤闭了下眼。她似乎猜到了阎燕想说什么,她希望阎燕不要再说下去了!透过门窗,阎燕朝病房内看了一眼。她仿佛听见了施妤无声的恳求般,如施妤所愿,竟然换了一个话题,问:“里面是阳霁家的小孩吗?是叫李知遥吧。”空荡荡的房间里,唯在床上有一小团隆起,安静地睡着。“你很喜欢她。”施妤迟疑地不敢点头。她有种预感,这个话题暗含了更深、更可怕的存在。“早前林奢译在幼儿园里做老师,所负责的向日葵班是李知遥就读的班级,而你被阳霁拜托照顾李知遥,自此两人有了重逢的机会。”笔记本发出了细微翻页声,引起了施妤不自觉的一个颤抖,被阎燕收入眼中,“之后,因为林奢译偶然救了李知遥,你向他表示感谢,你们间的关系进一步加深,直到重新在一起……”阎燕说,“这个孩子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施妤回想起了几次阳霁拜托她照顾知遥的事。早在最初艰难的那几年,其实她都没有如此频繁的“麻烦”过她……但施妤很快又自我否认了,她不认为林奢译会处心积虑地利用老师的身份接近她,他是真心喜欢着孩子们;而和阳霁多年互相扶持,患难与共的友情,也让她认定阳霁不会故意这样做。心里冒出一个个疑问,又被她一个个地否决。施妤的脸色几经变化,就在她似乎坚定了某个想法时,阎燕突然说道:“据我调查,无论是从前,还是再次相遇的现在,林奢译一直很爱你,感情浓烈,甚至存在过激自伤的行为。这一次你要出国离开,一去至少两年——据你的表述——林奢译非但没有开口挽留过你,也没有任何明确的表示,你觉得这符合他的行事逻辑吗?”施妤反驳道:“阎警官,人都是会变得,他现在变得更好,为什么又非要用从前的事猜忌他?”“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因为在距离阳霁家很近的甜品店里帮忙,所以林奢译时常有机会带着李知遥回家看你,”阎燕犀利地问,“所以当阳霁出事后,你会留下来照顾李知遥,也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吧?”“……!”阎燕的笔记本很厚,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很多内容,用记号笔标注的重点,也有多次翻阅后的卷边痕迹,她迅速找到了证明的记录,“你购买飞往a国的航班是在今早六点半,然而现在已经八点了,”她抬头,视线精准地锁定了施妤,“你还在这里。”她站在这里。她的没有离开,就成为了最狼狈、最真实的证明。施妤慌了心神,下意识地回避起阎燕的视线,不由也朝向病房内看去。看见小姑娘身上盖得被子有些滑落,令她怕冷似的朝被窝里缩,施妤连忙进屋帮她扯回了被子,掖实了被角。知遥睡得并不安稳,如被魇住了般。施妤担忧地摸了下她的额头,没有烧,又摸了摸她的手心和手腕,温度也正常。但知遥微皱着脸,沉在光怪陆离的梦里,她一直无意识地寻求着依赖。那独属于小孩子的柔软手指攥住了施妤,即使她攥得力道很轻,却也让施妤绝没办法挣脱了——“感情留不住施妤,但责任感会困住她。”原本不过是不经意间听见的一句话,此时在施妤的脑海中,竟无比地清晰起来。她的心神俱颤,磋磨着她的抵抗和挣扎。“叩叩。”阎燕轻声地敲了下病房门,示意施妤,她的“审讯”并没有结束。施妤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颓丧:“阎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顾及着屋内有睡着的小孩,阎燕配合地放低了声音:“林奢译有跟你提起过他要离开s市吗?”施妤摇了摇头。“根据调取的购买记录,他预定了去往h市的单程车票,时间也是今天一早。”……这算什么?阎燕故作猜测:“畏罪潜逃?”“不会的!”施妤苍白地试图解释,“原本这个时间就是我要离开了,他说不定只是想在我离开后,回一趟h市……”但身为警察的直觉,每每能让阎燕敏锐地发现字句里被含糊略过的问题,她追问道:“那林奢译有告诉过你这件事吗?”“……”“看来他隐瞒了你很多事。”一声幽幽的叹息。接二连三的变故和冲击,彻夜未眠,都让施妤感觉疲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