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奢译说:“我工作的地方距离阳霁家很近,如果你想她,我可以多带她回家来。”他的手指缠绕在她的发丝间,细细地摩挲,难得要求了一句,“但现在不准你找她。”“嗯?”吹风机的声音有些吵,施妤没听清。自从两人见了面,她一直在陪着知遥玩,林奢译暗搓搓地几次抢话均以失败告终。苦苦忍耐到了九点——“已经九点了,你之后的时间都是我的,好不好?”施妤说:“好吧。”林奢译得了一点承诺,于是贪心地还要求:“你今晚也要和我睡。”为了避免有任何的歧义,让施妤挑出漏洞来,他强调说:“一个房间,一张床,睡同一个被窝。”施妤:……一股脑地说完后,没听见施妤的回复,林奢译怕惹了她不快,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哀求地补充:“也没几天了,多陪陪我吧。”他守着某条底线,其余的话几乎沾到了唇齿边,被他硬生生吞回去,撕扯着,一路痛到心脏的最深处。施妤有些感慨:“确实没有几天了啊。”原本富余的时间仿佛越走越快,让一分一秒都显得珍惜起来。林奢译想到了叠成堆的行李,更难受了:“我会尽快把东西都收拾好的。”施妤提醒他:“确实,把那些无关紧要的都拿出来。”她明明列出了物品清单,却架不住林奢译什么都想往她的行李箱里装,凭空捏造,简直补充了一张更长的新清单出来。他反过来还劝她:“装进去的都是很重要的东西。”有些是实用的,有些能让施妤在看见的时候,多想起他一点。施妤没理解到林奢译的细腻心思,但她感同身受,能明白他未尽的不舍之言。转个身,她把脸埋进了林奢译的肚腹里。林奢译穿着件毛绒绒的睡衣,抱起来也软绵绵地,像个安静乖巧的玩偶熊,施妤眷恋地蹭了蹭,闷声说:“我会很快回来的。”林奢译帮她梳顺了头发。施妤微阖了眼,轻声说:“谢谢你,同意我走。”施妤在交接表上签完字,意味着她在这个阶段的工作全部都结束了。她有些怅然若失。回想刚毕业入职时的手足无措,在领导手把手的提点和指导,同事们热心的帮助下……她犯过错,学习,不断提升,被选调参与到各种重要项目的研发,履历表上荣获的嘉奖见证了她每一次的顽强成长。直至现在作为集团优秀员工,获得出国进修的机会,也是对她这几年工作成果的最大肯定。陶妍妍说她的失恋日记都写不了这么长。在得知施妤要走的消息时,她同样哭得也比失恋更惨。此时她特意先从安抚室里哭完了,补了妆,再和施妤告别,按照她的说法,一定是得留下最美的最后一面。施妤将盖了公章的文件资料放进包里,笑说:“那我先走了,今天提前下班。”陶妍妍立刻举手:“领导,我太伤心了,能申请工伤吗?”领导正送施妤往外走,回头淡淡地说一句:“那就留下来多加会儿班,公司难道不是你最温暖的家吗?最能治愈你受伤的心。”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挡住了内里的一片哀嚎。领导满含期许地看着施妤,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好加油吧。”施妤不舍地说:“等我回来,还跟着你干。”却不想领导摇了摇头,颇有点伤感,像看已经长大了,不得不离开的孩子似的:“你会有更多、更好的发展机会。”阳霁带着知遥来时,施妤刚和邮政人员沟通完,计划先把行李邮寄过去。进门后,知遥安静地往施妤身边凑,她矮小的个头,一直只及施妤小腿的高度,总也长不高般的稚嫩,让人想多疼她一些。施妤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但目光投向阳霁时,她顿了顿,有些担忧地说:“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阳霁稍别了下脸,勉强笑说:“这不是舍不得你吗?”最近林奢译带知遥来了几次,阳霁倒是没怎么出现过。她把手里提着的果蔬放在桌上,见施妤记挂的神色,主动说道:“你走了之后,我在s市也没有朋友了。”两人同为大学同学,毕业时,一起选择留在了s市。阳霁说:“我打算带知遥回家。”“你和你爸妈……”“我打算去认错,”因着未婚生子的事,阳霁和家里人闹翻了,这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吃尽了苦,“我是真知道错了。”见施妤还是副担忧的模样,阳霁笑了笑:“就算他们不愿意原谅我,知遥这个外孙女也是要认的吧。”这话倒说得没错,谁能对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狠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