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深深吸了口气。他的话让她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源于胸口堵得快要?窒息,鼻腔酸得忍不?住情绪。她掐住自己?的手心?,慢慢感知到冷静在一点点回笼。“但是我不?相信自己?。”沈檀说:“你现在付出那么多,但可能未来的某一天我腻了,你的付出就成了笑话。”“那又怎样?”陆鹤然问。沈檀一字一顿地说,“你应该很清楚,别人会怎么冷嘲热讽你。”别人。不?用?特意说明,陆鹤然知道,沈檀在说他的父母。他们习惯将他做的每一件错事握在手里,变成利剑,而?后在未来的每个时刻冷不?丁地提起,刺穿他,让他听话,让他臣服。因为生?他养他,他们太知道怎么戳他的痛处了。陆鹤然已经凭空想到了那些冷酷又恶毒的语言。“废物?。”“垃圾。”“眼界狭隘,毫无建树。”“早告诉你把心?思放在学术上,上次给你介绍老教授家的女儿,人家已经去斯坦福了。你呢,这么多年当人家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无用?至极。”……阵阵耳鸣袭来,陆鹤然听见尖锐的白噪音里,沈檀很温柔地跟他说:“陆鹤然,我们及时止损吧。”我们及时止损。没?有哪句话比这句更让他钻心?得疼。沈檀摸了摸他的脸颊,神?情认真:“我想过关于我们最好的结果。”“是什么?”陆鹤然怔怔地问。“谈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沈檀笑了下,“然后在合适的时候结束。”现在是合适的时候吗?他不?知道。他甚至觉得他们还没?有开始过。陆鹤然压抑了很多情绪,到现在仍然找不?到出口。声音平静到异常,他问:“说到底,还是我爸妈的问题。是不?是?”“要?我说实话吗?”沈檀点头,“和他们相处让我很不?舒服。这一点难以改变。”沈檀看着他,“并且我知道,我不?是会让自己?委屈妥协的人。他们应该也不?是。”他们确实不?是。陆鹤然想。沈檀笑了笑,“陆鹤然,到了最老套的环节了,我和你爸妈同时掉到水里。但我一点不?想问结果。因为我不?至于自大到跟生?你养你的父母来比。”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檀想,如果陆鹤然没?有那么喜欢她就好了。她可以分开得更心?安理得,更心?无愧疚,不?用?找这么多理智的借口来说服他。明明她也难受得要?命。拾起自己?的衣服,走到门口。屋子里低沉的氛围让她觉得浑身没?有力气。手搭在门把上,手心?是金属冰凉的触感,沈檀还是回了下头,“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在京城好好搞你的学术,没?必要?跑浦城来这么辛苦。我一直在当你的碍脚石。对不?起,我这个人很自私……”“我有把握说服他们的。”陆鹤然从?后拥住她,死死拉住她的手。“你别那么快拒绝,相信我一次。”沈檀只相信固执的人不?会那么轻易被改变。她想说点什么,劝他别那么幼稚,却听到咔哒一声,门锁响了。扭头,沈檀看到防盗门在自己?面前被打开,不?是外卖,因为外卖不?会自己?开门。陆鹤然的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冷冰冰地站在门外。她应该不?需要?再跟不?理智的弟弟讲道理了。从?他父母高傲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们不?仅可以一剑刺穿他,也一样可以刺痛到她。“沈小姐,据我所知,你的父亲是至今还在失信名单上的老赖,你的母亲陪人跳舞谋生?,而?你自己?,没?有正经像样的文?凭——“他们的话句句属实,沈檀找不?到任何辩驳的点。她设想过这种场景,甚至在心?里模拟过数遍,于是她的沮丧只持续了一秒,而?后一根根坚定地掰开男生?的手指,温柔轻声,“你看,我说的对吧。”陆鹤然,该及时止损了。沈檀经常想,是不是前十八年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厄运才会一下降临。得知爸爸生意出问题的时候,她暑期回?家?,很?宽心地安慰他说:“爸爸没事啦,有钱有有钱的过法,没钱有没钱的过法。我们艰苦朴素一点,问题不大!”爸爸没说话,勉强笑笑,“你看你哪像能艰苦朴素的样子。”脚上?是华伦天奴新季凉鞋,踝带上?的铆钉亮光闪闪,一万不到点,是她刚送给自己的期末礼物。身上?这条iuiu的吊带连衣裙,最普通的棉质布料,因为品牌溢价她记得是两万三左右。用舍友的原话就是,吊牌一摘,某宝上?两百三都得前后考虑几天。说那些话时舍友的表情不无钦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