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祁司雯点头道,“我们祁家钱庄现在也遇到很大的问题,之前兑换的复兴钞,这段时间发钞的军阀不利消息很多,被市民挤兑,压力很大。我学了这么久金融,现在才开始明白,什么实业啊,金融啊,看起来是知识是经营,在这个乱世,其实背后都是政治。所以我舅舅才带我来京城实习,最接近权力中心的地方,不懂这一点,学多少都是白学。”“祁家各个都是精英,你这么年轻就懂的这么多,再多学几年,以后我们都无法望其项背了,未来的金融大鳄。”刘三少笑道。“跟你说正经的,你就取笑我,你这人真没劲。”祁司雯扭过头不看他。“你跟何大少都是有能力有抱负的人,你们聊得来。我呀,只能吃喝玩乐得过且过了。”何梓明拿着酒杯默然不语。祁司雯望着远处,“我舅舅叫我,我先过去了。”说着她就匆匆往远处走去了。“祁三小姐不错,门当户对,漂亮,大方,有见识,娶妻的好人选。”刘三少看着她的背影用胳膊肘捅了捅何梓明,“适合你,门当户对,男才女貌,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精英。”“那什么女人适合你呢?”何梓明冷冷的抬起眼皮,“杨其霖的二女儿,是吗?”刘清远疏淡的笑笑,“没错。”何梓明太阳穴青筋暴突,他伸出手暗中扭住刘清远的胳膊,把他拽到户外的花园阳台。“狗东西!”他怒的要喷出火来,“她家破人亡,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欺负,你他妈的想乘虚而入,我告诉你,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就是因为她那么难,我才要给她提供稳定的生活,我能娶她,让她衣食无忧,过上她想过的生活。你呢,你可以吗?你这个乖顺少爷,你爸抽一鞭子你一个字都不敢反抗,你只配你妈给你安排一个他们顺心如意的媳妇!”刘清远压着声音戳他的脊梁骨。何梓明控制着自己在人前没有把紧捏的拳头挥出去,握了良久,他冷笑一声,从旁边架子上抽出了那份《朝晖早报》摔在他身上,“是谁害的她如今这样的,姓刘的,你就做梦去吧!”“表哥,三哥哥。”身后传来娇软的声音,何梓明调整了脸色,回过头去,看冯之棠婷婷的立在他身后,像一朵初开的蔷薇花,青春娇艳,“这件裙子是表哥你送给我的,你看穿着还行吗?”何梓明这才发现她今天打扮的与平日不同,这一身好像是上次跟商依依一起逛商店买的,她身材窄瘦,穿着樱粉色的束腰带的连衣裙,裙边印着落英缤纷的花瓣,跳起舞来灵动俏丽。而且她细淡的眉描的浓密了,精心的擦了胭脂和口红,眸光熠熠,虽然还是掩不住的青涩,但不像是之前低眉顺眼的小女孩了,几天不见,感觉变成了一个轻熟的少女。何梓明微微一笑,“很漂亮,今天可以多认识一些人。”“嗯,谢谢三哥哥带我来舞会。”她的目光投向刘清远,他只是抬起眼皮在她脸上点了一下,就继续一脸肃穆的看着手中的报纸。冯之棠继续转回跟何梓明问,“依依姐呢,我刚刚看好多人请她跳舞,她跳的真好。”何梓明只觉得喉中泛起了苦水,勉强扯了扯唇角,“不知道,她的事我管不着。”“表哥,”她犹豫了一下,往大厅里瞥了一眼,轻声说,“我只跟人说我是你表妹,何家表小姐,你能不能帮我把卖身契的事情……”何梓明看到里面不远处站着刚刚跟她跳舞的男学生,满脸的稚气和爱慕的看着冯之棠,看到何梓明投去的目光,立刻精神奕奕的跟他点头招呼。“放心,我不会说的。”他点头承诺,随即那个年轻学生走上前来,何梓明跟他浅浅的寒暄了两句,冯之棠满面娇羞和愉悦的跟他继续跳舞去了。“大少,咱们两个窝囊废就谁也别笑话谁,谁都得不到她。”刘清远收起了报纸,掏出了烟匣子,抖出了两根,何梓明擦了根火柴,两个颓废的男人各自靠着墙壁吞吐着郁郁的心事。“她在上面等你大哥。”何梓明自嘲的扯着嘴角,“我带不走她。”“其实我大哥年轻时候很疯狂的爱过一个女人。”刘清远吐出一个烟圈,抬头看着在跳舞的冯之棠突然说。“上次你说过,他还为情自杀过。”何梓明闷闷的哼道。“是啊,前天在他公馆偶然看到了那个女人的照片。”“你们刘家人还真是各个都多情。”他讥讽道。“是啊,谁的心里还没个念念不忘的人呢。”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据说当年都已经定了亲,要一起去美国读书。后来那个女孩子家道中落,父亲破了产,我阿爸就退了这门亲,我大哥抗争了很久,也没有办法。女孩要被另一户亲戚娶进门做小老婆,不知道是因为太伤心绝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病死了。所以我大哥恨我阿爸,去了北京就没有怎么回过颖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