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对我很了解?”银不悦地打断他的话。“了解谈不上,只是略微知道一些小事……我从不敢自诩了解某人。”傅闻安道。“就算是你欣赏的那位?”银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当然。”傅闻安的眉峰微蹙,“不过,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提到他。”“我并非对他没有兴趣。”银轻飘飘地道。“呵。”傅闻安冷笑一声,眼瞳一暗,后面的话压在喉头,声音小到风一吹便无影无踪。“言归正传,我讨厌谈判时话题偏移。”“我想我们没有在谈判,这只是你拖延的策略,不是吗?”银突然道。如同电光贯穿天空般一闪而逝的色调,沙粒在眨眼间飞过疮痍遍地的低矮矿区。傅闻安的瞳孔骤缩,他看见银扬起的衣角后,一枚亮着蓝灯的炸弹发信器藏在视觉盲区中。“看来你的无人机没能在我的炸弹计时结束前到达既定轨道。”砰——!银低哑的遗憾发言瞬间被掩埋在爆炸声中。比先前更加密集的爆破如水花般绕着中央矿区炸开,气浪的余波掀翻倒塌的移动设施与废旧矿车,连带着遇难者的残肢一同冲向天空。快要落下的浮土再次席卷感官,剥夺视线的同时带来更狂躁的气流声。微妙的是,可能是前一轮爆炸炸毁了地形,导致后一轮爆破的炸弹埋藏点发生移位,傅闻安轻易找到了没有被波及的区域,但银的强悍进攻成了他必然要面对的险恶难关。对方在体术上的造诣根本不像一个狙击手,他继承了敏锐的洞察力与先人一步的精准预判,如猛兽般的矫健与凌厉杀招将人步步紧逼。银的兜帽在爆炸中掀起,露出来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但他脸颊上人皮面具的豁口太过明显,没有半点说服力。据说除了三众臣,没人见过银的真实长相。傅闻安躲过银的拳风,思维晃了一下。“走神是对对手的不敬,执政官。”银的声音全然是凶狠,他一个扫腿被傅闻安挡住,借力扭身腾空跃起,瞬间用双腿绞上了对方的脖子,整个人骑着他的肩,手枪抵在傅闻安的肩头,扣下扳机。察觉危机,傅闻安一手卡在对方膝窝,另一手掌心向外,虎口如烙铁般卡在枪口上,枪声在他耳边炸响,子弹贴耳飞出。“说闲话也是,银。”傅闻安用力将身上人向身侧的巨大钢架撞去,银猝不及防被狠狠砸出,肩胛被钢筋的直角用力刺入,骨骼开裂的嘎嘣声响尤为清晰。傅闻安再次撞去,只见银迅速规避,被暗算的剧痛令他怒意横生,屈肘猛击对方头部。傅闻安以格挡姿势防了两下,突兀的爆炸在他们脚边轰鸣而起,两人躲闪不及,同时被冲击力抛出几米之外。银先落地,翻滚一周就地起身,枪在指尖勾着。他刚要抬平,只见阴影当头而下,迎面而来的alpha一脚碾在银的手上,腕骨向后猛折,枪脱手而出,被应声踢飞。男人头上满是鲜血,爆炸带飞的碎片在他额前嵌入,延伸出一条一指长的巨大伤痕,正汩汩向外流血。血垂落在睫毛上,衬得笼罩在森然冷意中的男人如修罗般无情可怖。银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毫不停顿地躬身前冲,猛地扑上傅闻安的腰。银视死如归全力一搏的爆发力令傅闻安完全站不住,两人猛地扭打在一起,双双滚落至通往更深坑洞的边缘。山洞状的矿洞内漆黑一片,不知是谁撞在了地面机器的开关上,器械运作的嗡鸣声霎时笼罩了半封闭的区域。不知从何而来的锤机本就摇摇欲坠,在先前的爆炸中受了冲击,绳线一断,轰然从洞顶落下。两人同时向后撤,傅闻安落在洞外,午后昏黄的光线根本照不进断电的洞穴,他躲开要命的巨物,抬头一看,银已然歪斜在运送矿石用的轨道小车上,他挑了下眉,用手指了指傅闻安,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他嘴唇嗡动,凭借唇语,傅闻安读出了对方的话:“改天见。”傅闻安欲追,但已经启动的矿车飞速冲下轨道,银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矿洞尽头,如同游乐园离探险的过山车一般消失在视野中央。与此同时,矿洞上方的岩石因爆炸变得松弛,砂石碎块如雨般降下,埋了傅闻安一身。他只能看着银从他眼前溜走。傅闻安攥紧双拳,深不见底的矿洞四通八达,不曾间断的地震摧毁倾塌的岩层,让本就如蚂蚁洞穴般的矿区陷入沉降的危险。他的眸子掠过暴虐的焦躁,在几次深呼吸后,才逐渐平复。“可惜。”傅闻安低声呢喃。可惜没能杀掉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