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期间,公司法人唐雅于凌晨两点三十分在家中服毒,其丈夫沈文山发现时已无生命体征。短短数十余字,足以定下罪名。神堂药业查封,其夫沈文山代为宣布,其下所有资产将用于赔偿。一夜之间,沈氏股价巨跌,沈文山惨遭丧妻苦楚悲痛万分,哀伤之余不忘许下承诺,以保所有受害者权益。“神堂药业虽由我妻子掌管经营,但确隶属沈氏名下,我们夫妻共患难二十几年,于情于理,我沈文山都有义务替她承担罪责。”“如今逝者已逝,我本不该推脱,但作为她的丈夫,我希望大家能够留逝者一片安宁。对你们而言,她是罪犯,可对我来说,她是我的妻子,即便做错了事,我也想护她周全。”这是沈文山第一次在媒体露面,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手握拐杖,全程站立。疲惫的眉眼依旧挡不住英俊,流于深情,深深地鞠下一躬。“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话音停止,拐杖在手中掉落,这位替妻子请罪的深情企业家终是不堪重负,晕倒在地。次日清晨,沈氏股价回暖。诚恳的处理态度让沈氏大获好评,其董事长在头条频频不下,网友歌颂爱情,惋惜人性。一切回归平静……这是安微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忤逆,即便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不惜扬起巴掌,她都没有退缩。她要见他,哪怕什么都做不了,最起码,她要陪在他的身边。安宏铭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已经落下的手掌,仿佛是终于回了神,悔意闪过眼眸,看着跑出门口的女儿,一时没站稳,跌落到沙发上。他喃喃细语,轻念着,仿佛失掉所有力气。“走吧,都走吧。”一边是自己丈夫,一边是自己女儿,常雨心力交瘁,她缓缓走近沙发,轻拍上丈夫肩膀,“去送送她吧。”她像是妥协,也是释怀,仿若说服了自己。看着温柔的妻子,安宏铭心如死灰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愧意,他牵过她的手,低声唤着,“常雨。”“微微自己过去,我也不放心。”她把手抽出来,趿着拖鞋往卧室去,“你到车站买些吃的,今天不做饭了,闹这么久。”卧室门关上,轻轻飘出一声,“累了。”安宏铭望向紧闭的房门,连最后做表情的力气都没有。是啊,他们都够累了……安微赶到北城时已临近中午,她打不通沈熠驰电话,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她漫无目的找,问向翊,问酒吧那些人,通通没有结果。然后,她碰见了那个后妈。女人一席锻绒黑色长裙,美艳的五官透出精明,她勾着笑,缓步走到安微面前。“小美人儿,听我讲个故事。”她撩起鬓边发丝,得意的笑容分外刺眼,“然后,带你去见他。”安微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女人所说的故事,她曾在另一个人的口中听过。关乎她父亲青春的遗憾,关乎,她和沈熠驰无形的纠葛。她没想到,父亲口中那个阿姨,竟是沈熠驰的母亲。然而,在唐雅的视角,却再也做不到释怀。和沈文山事业起步的第二年,安宏铭肝癌复发、生命垂危,旧时情意像开了阀门的江水,从不由自己控制。她不惜动用公司运营资本也要救人,钱拿走了,夫妻俩也彻底撕破脸。沈文山就是个疯子,她把唐雅带到当时还是个小作坊的制药厂,逼迫她在职权书上签字。如果不同意,公司五百万的漏洞,别说是她,就连病床上收受资金的安宏铭,也逃不掉牢狱之灾。也是那时,唐雅才知道,沈文山所谓的物流生意不过就是幌子,他以运输为由,将违规的仿制药品送到各地。而她,彻彻底底成为一枚棋子。即便安宏铭后来把钱还回来,一切都已为时过晚……安微心底一阵寒凉,手掌攥起来都如冰窟间没了温度。故事的结局远比她听过的版本要残忍,如此深重的牺牲,是她,亦是她的父亲无法承受。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为了另一个人毁掉自己的人生。“你知道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吗?”后妈甩了甩头发,微卷的长丝搭在肩头。安微盯着那弯曲的卷儿,莫名想起沈熠驰缠自己头发的样子。那女人的笑极为残忍,“因为搞了你,是报复你爸最好的办法。”她葱白一样的指尖缠上自己发尾,一圈卷着一圈,“他会一个一个,现在是安宏铭,下一个就是沈文山。”发丝重新落回肩膀,比刚才更大的圈儿,她松开的手指挑起安微下巴,“可怜的小美人儿,你被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