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和我一样心疼儿子吗?妈妈不疼爸爸不爱的……】手机攥紧了,那颗点赞的小红心依旧亮着,到底是没有取消。不多时,英国放开疫情管控的消息盖过了国内新闻,关于他们一家的爱恨情仇已然成为过往。安微一小时内接连收到来自父母的关心,她笑着安抚,乖巧的模样和小时候无异。转身,通话切断,阳台打火机“咔嚓”响动,女孩指间捻着细烟,袅袅升起的蓝雾遮住那一双淡漠。父母的状态都很好,至少,比她刚出国那段时间要好。安微终于看到了母亲脸上的笑容,至于父亲,他向来善于遮掩情绪,但总能好过从前。人啊,蹉跎一生,总要与自己和解。那是在民政局门口,母亲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们在婚姻的尽头相拥而笑,结束了这段“相敬如宾”的感情。无形的矛盾或许开始在安微六岁生日那年来自远方的电话,或许更早,成年人的伪装能力总会超乎意料,感情之事哪有人能说清。夫妻共度二十余载,相处和睦,家庭幸福,甚至未曾吵过一次架,到如今各奔南北,逐渐苍老的眉眼间已再无怨恨。至于安微,她是真心为父母感到高兴。善良的母亲终于能为自己活上一次,而压抑了半辈子的父亲,也终于,在孤寂的时光里找到了填补缺憾的方式。尘埃落定,似乎,每个人都在变好。迷蒙的烟雾萦绕在眼前,她静静瞧着,一圈接着一圈升上去,然后融进空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消散得无影无踪……阳台外,室友的注视略显担忧,安微清冷的眼眸露出一抹安抚。望向被自己捻灭的烟蒂,柔软的唇角徒然勾起。哪想有一天,她竟也能成为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窗口撬开的一丝小缝吹散了烟气,安微徐徐从阳台走出,外面等待的室友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安微,你感染刚好,暂时还是不要动烟。”她顿了顿,担忧流于眼眸,“况且,你还打算去非洲参与救助……”安微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浅笑着,“知道了。”她是在一周前感染的,大概,沈文山被判决那段时间?记不清了。不过很幸运,除了嗜睡基本没有任何症状。现在转阴了,也只有一点点小困。她穿好衣服,站到门口的全身镜前整理,低着头,像解释也不是,就随口念叨那么一句。“今儿没忍住。”她晃起俏皮的笑,两边小尖牙露着,乖顺的小脸莫名升出一丝邪气来。“……”像什么?叛逆期少女附体?还是邪魅版的?室友愣了一下,见她都穿戴好,自己也背起小包,“走吧,我也去学校,顺路陪你把申请表填了。”安微点头,随手戴上口罩,而后慢悠悠走出了房间。申请表不得取回,以防代填嫌疑,必须由本人当面填写,之后还要经过层层确认,比签卖身契都要严谨。安微倒没犹豫,只是几个处理的老师,注意事项三番五次重复。一晃竟都到了中午,还是借吃饭由头,安微才得以摆脱。见她如释重负般呼气,室友蹙眉轻叹,更是无可奈何。“安微,非洲不只有新冠的,很危险。”她顿了顿,越发肯定,“甚至要超出我们想象的危险。”安微笑着安抚,想叫她别担心,开口却是,“我想去经历,很想。”非常想。去感受生死,濒危、绝望、崩溃窒息,可能是她的,也可能是别人的。也许只有如此,她那颗已然麻木的心脏才会有所震撼。她扯起嘴角,目光望向远方。就当,是迷了心窍吧……驰援计划于月底实施,一两年的时间,从前放假只闷在家里的姑娘,也走南闯北踏过了世界。非洲的制药工厂并没有想象中恐怖,十分的幸运,她被分在核心研发实验室,虽然不比学校,但好歹也是一个国家的高精尖区域,总归不归太差。安微接受很快,无论环境,还是工作强度,她都能有条不紊地融入其中。日子要比从前任何一刻都忙,如室友所言,非洲不只有新冠,所以关于药品的研发总是应接不暇。也多亏忙碌,安微已经很久没有拿起烟杆,睡觉时间不足,连胡思乱想都偏远了。就这样,她迎来了在国外的第三个新年,实验室单身宿舍灶台前,是邻居玛利亚送来的水饺。难为她,食材都凑不齐的地方,竟也能把东西做的如此美味。原来啊,这厨艺不分种族。也只有她,独自生活几年依旧不懂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