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秋雨落下,街上人迹罕至,只辘辘的车轮声自远处传来。
一辆乌顶马车渐行渐近,车角没有挂哪家的木牌子,可见主人家并非官家,或是并不想以官家的身份出现。
马车在一处茶楼模样的地方停下,黛瓦白墙,方方正正的竹木面额上书着三个规规矩矩的大字:谏言堂。
油纸伞撑开,自马车里下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年人穿着青绿色长袍,一个娃娃脸,一个瓜子脸。帘子复又被挑起,露出一张俏生生的眉眼,面若桃李,生的更为标志。
&ldo;公子小心些,已经给您留着位置了。&rdo;娃娃脸少年扶着锦袍小公子下了马车,主仆三人一道径自往谏言堂走去。
不同于外面的清冷,这谏言堂里却是极为热闹,八仙桌一张挨着一张,茶水小食已经备齐。不远处的台子上,已经有几个年轻人争执起来,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说是&ldo;天下人皆可一言&rdo;的谏言堂,瞧着却听个挺热闹的茶馆。
锦袍小公子往靠近台子的一处桌前坐下,捏起碟子里的一块桂花糕,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上面的人高谈阔论。
&ldo;如今我大周兵强马壮,国运昌隆,区区西北部族,有何惧?眼下已入秋,过不了过久,西北便会是天寒地冻,到时候出兵,岂不刚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rdo;一个白袍青年激动的说道。
&ldo;齐兄此言差矣,西北部族一向凶悍,若是贸然出兵,即便我大周胜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依我之见,不妨先行安抚,再寻长久之计。&rdo;另一个略上年纪的男子反驳道。
&ldo;荒谬!&rdo;白袍青年不服气,&ldo;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岂不窝囊?&rdo;
&ldo;窝囊?&rdo;中年男人瞪眼,&ldo;治国平天下又不是逞一时之快?自要放长远!&rdo;
这谏言堂在大周是个极为特别的存在,可议朝政,论天下事,又有大学士林文康时常坐镇,吸引了不少读书人聚在此地。
两人你一言我一眼,眼见着就要吵起来。林文康坐在边上,捋了捋胡子,轻咳了一声。
正在争辩的两人瞬间噤了声,朝着他拱拱手,&ldo;先生。&rdo;
林文康点点头,往下面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一个年轻人身上,&ldo;子端,你来说说。&rdo;
闻言,那一直心不在焉吃茶点的锦袍小公字突然转头,循着声望去。便见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起身,他身上穿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青色袍子,浓眉大眼,模样倒是十分端正。
&ldo;先生。&rdo;书生先是朝林文康拜了一拜,这才开口道,&ldo;西北部族侵扰边疆多年,先帝在位时便屡屡出兵镇压,但收效甚微。直至昭宁九年,范将军大败阿若部族,西北部族这才联名上了降表。可如今阿若部族内讧,各部族又开始蠢蠢欲动,可见武力镇压,并非可以一劳永逸。&rdo;
&ldo;孟敬沅,你胡说什么!&rdo;先前那白袍青年微怒,厉声道。倒是与他激辩的中年男人,得意的挺了挺胸。
被唤作孟敬沅的书生微顿,似乎并不在意白袍青年的怒色,只语气轻缓平和的复又道,&ldo;不过,一味的安抚也并非长久之计,西北苦寒,物资匮乏,朝廷若是一直接济,一来有伤国本,二来各部族若是以此为依仗,贪心不足,只怕也是后患无穷。&rdo;
听他这番说辞,原本得意洋洋的中年男人面色一黑,&ldo;墙头草!要你这般说,战也不是,不战也不是,难不成就这么僵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