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了?”他听到家仆的声音,走过去问道。
“八郎君、八郎君溺水了!”家仆一口气堵在喉咙口险些上不来下不去,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李桓听见那个差点就代替了自己的庶出弟弟溺水了,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那就让人去救,还有将医官带去。”
丞相府出去李诨以外就没有一个主心骨的人,大蠕蠕公主不会说汉语,连鲜卑语都是说的带着浓厚的柔然口音,除去她陪嫁的侍女们外,没几个能够听懂她的话,更别说去管家了。
丞相如今成了这样,能找的就是刚刚从洛阳回来的世子。
步六孤氏趴在湖边哭的撕心裂肺,大丞相府有几处景致是照着南朝修筑的,儿子也很喜欢到这边玩,她每次都是让许多侍女乳母去照顾,没想到这一回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仆役们脱了衣裳腰上拴着绳子下水,还有人放了一叶小舟在湖边上,拉着网寻找的。场面当真是十分热闹。
丞相府中的湖水是人工湖,并不是天然湖,暗流之类的并不存在,但是湖水却很幽深,一个小孩子掉下去到现在还没见个人影,恐怕是凶多吉少。
步六孤氏就这么一个儿子,李诨如今病的半死不活的,恐怕也可能和她再生一个了,下半辈子她就要靠着这个儿子,谁知道就出了这么一回事。
“八郎,八郎你在哪里啊八郎!”要不是有侍女拉着,步六孤氏都能自己跳到湖水里头去。
正乱着,突然拉网的人喊了一声,“上来了上来了!”
顿时岸上的人群骚动起来,步六孤氏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湖中心。
舟上的人七手八脚的将网给拉上来,果不其然,网里头有一个锦衣小童。
仆役们知道这便是那个不幸溺水的八郎君,小舟立刻飞驰一样的向岸边靠去。
步六孤氏听到儿子被打捞上来,原本还虚弱无力的她顿时挣开扶着她的侍女,踉踉跄跄跑到那艘小舟边。
八郎已经被抱了下来,小脸儿苍白,唇上也没有半点血色。一直再旁边的医官派上了用场,医官被仆役们带过去,伸手在小孩子的鼻下没有察觉到半点鼻息,再伸手去按孩子脉搏,已经完全没有了。
医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步六孤氏看见立刻尖叫一声,如同失了幼崽的母兽一般扑了过来,“你救救他啊,你快救救他!”
她抓住医官的衣襟,涕泪纵横,她看到儿子那张小脸,浑身力气都被抽完了,她倒在孩子身上失声痛哭。
李桓听到八郎溺水身亡的消息的时候,他看着榻上的李诨慢慢的睁开眼睛,这会李诨已经不能说话了。而且大小便失禁,过一段时间身上就会发臭,需要侍女来清理。
李桓见着李诨睁开眼,他弯下腰,脸上也是悲愤的表情,“兄兄,八弟他没了!”
李诨张了张口,口中发出嘶哑的声音。
其实李桓觉得李诨这样还是要多谢那位大蠕蠕公主,把他家的老头子榨干之后成了这样,就算是年轻男人也经受不了那等的“艳福”,更何况李诨本来身体就不算好。一只脚都进土了,还天天被翻红浪,不出事才怪。
幸好不是马上风,不然传出去连脸都没有了。
“儿一定会料理好弟弟的后事的!”其实一个溺亡的孩子有什么后事可言,按照眼下风俗,夭亡了的小孩子连口棺木都得不到,拿个陶罐一装,随便埋在院子里就算了。
当然晋王家的郎君,哪怕是夭亡也不会如此寒碜。
李诨闭了口,同时也闭上了眼。
突然一股臭气从被子里传出来。侍女们立刻行动起来。
李桓点点头,好似明白了父亲是什么意思一般,就出来了。才出来,就见到家仆围上来,“步六孤夫人说,八郎君是被人害死的。正在湖边吵闹不休呢。”
“她一天到晚想的就是别人害她们母子。”李桓眼下没有多少找这位庶母算账的意思,反正一个女子儿子也死了,如果再想有个儿子,以李诨眼下的状况,就只能等到她改嫁了。
“世子的意思是……”
“随便找个人去查一查给她个说法就行了,照着她那种闹法,丞相府里到底成甚么样子了!”李桓虽然没有报复这位庶母的意思,但是她这么时不时闹事的作风真心不为他所喜。
家仆也是个相当有眼色的,见着李桓如此,立刻就应了。
步六孤氏的确受宠,可是如今眼下大王看着是不行了,中风的人都活不长,这爵位注定是要由世子来继承,至于八郎君那么一个才几岁甚至身上都没有一个爵位的小娃娃,就算真的被人害了,也没有多少人在意。
步六孤夫人在后院里树敌甚众,谁知道是哪个看她不顺眼趁着眼下府中正乱着的时候下黑手?
不过这活计还是要做。
那些服侍八郎君的乳母和侍女都被捆了起来,还有那会在湖水旁边当值的侍女和卫士一并都被盘问。
既然都说做个样子,那么就做的稍微像个样子出来。
李桓才没有心情去管一个小儿是怎么死的,步六孤氏平常娇纵跋扈,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报应,他如今正忙着接收李诨在晋阳留下来的军权。
以前李桓和李诨一个管内政一个掌握兵权,父子坐镇这北朝的天下,如今李诨成了那样子,想要痊愈简直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