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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老马站在马路旁，出租车一辆接一辆地在他的身边停下，又一辆一辆地开走了。出租司机以为他是神经病，不打车站在马路旁，干嘛呢？可是，老马在想问题，想一个严肃的问题：他是不是侵犯了前妻神圣的&ldo;性&rdo;权利？老婆离开他，完全是他的性功能障碍。患上这个病，他感到莫名其妙。还在四十五岁时，他的体魄还强壮如牛，和老婆做爱，从《新闻联播》开始，《新闻联播》结束了，他还没完没了。乐得老婆直夸奖，你真行啊。可四十五岁后，形势急转直下，一个五分钟的《科技博览》他都坚持不下来，气得老婆直瞪眼，看你，从肥牛变成了狗熊。

每次批评，他总是忍气吞声，坐在沙发上，卷曲着身躯抽闷烟。老婆虽然个性争强好胜，常常给老马一副严肃认真的面孔，有时还胡搅蛮缠，但也不是全不讲道理。眼见着老马身体的那个功能每况愈下，她吃不香，睡不着，带着他到处求医问药。那期间，排除他身上的那个障碍，成了头等大事，重中之重。其实，老马表面应付，暗地里却不配合，将老婆买来的药、求来的秘方搁在一旁。他心里最清楚，最先进的美国&ldo;伟哥&rdo;吃了不见什么效果，何谈什么秘方、偏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的病是综合因素造成的，关键是对老婆逐渐产生了&ldo;审美疲劳&rdo;。这是由心病导致性神经条件反射的&ldo;传导阻滞&rdo;。

心病难治啊。老马知道，他的那个&ldo;心病&rdo;，是老婆逐步男性化造成的。她的嗓门，&ldo;由细变粗&rdo;；说话的分贝，&ldo;由低变高&rdo;。她在家庭的权力也日渐膨涨，成了至高无上的&ldo;太上皇&rdo;、&ldo;老佛爷&rdo;。老马呢，自然成了唯唯诺诺的&ldo;小李子&rdo;。对老婆，他有个清晰的心路历程：结婚五年恩恩爱爱，十年又推又拽，十五年被窝分开。对老婆的情感，他经历了一个从友情到爱情，再从爱情回归到友情，结果友情变成了&ldo;干群&rdo;，成天面对她的指挥棒转悠，他除了服从就是敬畏，诚惶诚恐，小日子过得很不舒坦。人们常说，女人柔情似水。而他的老婆，坚硬如钢。成天与&ldo;钢&rdo;打交道，可不是闹着玩的，不碰撞得&ldo;叮叮当当&rdo;才怪呢。所以，精神的压力压迫着老马的每根神经，他患上性神经条件反射的&ldo;传导阻滞&rdo;，完全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大街上总是那么热热闹闹的，路边的花坛旁，树底下，草抨上，对对年轻的恋人，搂着、抱着、亲吻着。老马喜欢他们那么旁若无人的勇气，也喜欢城市这道靓丽的风景线。这就是城市的&ldo;勃勃生机&rdo;，证明了人和性无处不在，无所不在的颠覆不破的真理。他联想到和前妻热恋时那段美妙的时光，互相惦念着，牵挂着，&ldo;约会&rdo;就是最高指示，任何力量也无法阻挡，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只要拉拉手，世界都拥有。可是婚后十五年，拉着老婆的手，什么感觉也没有。现实就是那么残酷，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夫妻的感情来了个天翻地覆？难道仅仅是&ldo;审美疲劳&rdo;吗？这是一个严肃的课题，作为一名作家，有责任对这个课题进行研究，由此，他有着肩负使命之感。

其实，老马是一个传统的男人，也是一个对生活严肃的男人，没有&ldo;花花肠子&rdo;，更没有将&ldo;寻花问柳&rdo;付诸于实际行动，甚至连口头腐化也不曾有过。他常说，女人要守妇道，男人要洁身自好。只有这样，家庭不会乱，社会也不会乱。可是现在，他先前的理念，开始土崩瓦解了。究其原因，是邂逅了时成。在病房里，她让他的头，搁在她的肚皮上。还有，她柔情似水的目光，沁人心肺的抚摸。也许这是人的本能，可本能一概都是不好的吗？对，绝不能一棍子打死。想到这里，他为理念的转变找到了合理性的支撑点。随即联想到，按现在的理念，他对不起前妻。因老马患上&ldo;性神经传导阻滞&rdo;，久治不愈，她提出离婚，他死活不肯，一拖就是三年。现在看来，在这件事情上，老马不厚道也不仁道。他又联想到，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向前妻道个歉。他从不欠别人什么，何况这是件大事。

《审美疲劳》第九章（2）

老马慢慢地往回走，犹如闲庭信步。走了好一会，才发现一条新开的马路让他走错了路，他看见了作协的办公楼，看到了附近的&ldo;不见不散&rdo;茶社醒目的灯光招牌。他的脑海里条件反射，顿时浮现了那天上午与时成喝茶的情景。此时，他也有点走累了，进去喝杯茶歇歇脚。对，就坐和时成坐的那张台子，温故而知新嘛。

老马加快脚步向茶社门口走去，离门口近五十米的时候，看到了一辆&ldo;别克君威&rdo;在茶社门口停下，胡大江与一个年轻女人走下车，挽着胳膊向茶社内走去。老马仔细一看，年轻女人是黄蕾，顿时，他愣住了。这个胡大江，真人不露相啊，居然悄无声息地将情网撤到了我的眼皮底下，厉害！这家伙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一面高谈自己的老婆&ldo;才、貌、贤、贞&rdo;，一边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黄蕾是个什么货色？操，是又&ldo;黄&rdo;又脏的&ldo;小骚货&rdo;。瞬间，胡大江的形象在他眼前变得矮小、丑陋起来。他生怕胡大江和黄蕾发现他，匆忙地钻进了一辆出租汽车。

出租车快到公寓楼下时，老马改变了主意，决定去医院看看时成。如果她的丈夫真的来到医院，他也就放心了，否则心老是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