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放着汪灼煜送的茶叶和一些杂物。等顾临奚喝完水,方恒安才平静地说:“我只说了送你,一开始就是要去医院。病了来医院,有问题吗?”“……我以为我可以决定去哪。”方恒安面无表情地一晃手机上的医院清单:“你可以。这些医院你想换哪家?”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简直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真实写照。顾临奚没说话。他经常被方恒安怼的无言以对,其实是乐意在有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上宠爱容让,并不是真的没办法。方恒安像在这片沉默中感到了什么。他忽然倾身在顾临奚耳畔说了句话。“顾临奚,如果我没有亲眼看你停止呼吸,变作灰烬,我会一直找你,直到我死。”方恒安轻轻的、一字一顿地说。半晌,顾临奚叹了口气:“……拿来吧。”方恒安愣了下。顾临奚:“你都威胁成这样了我还能怎么说?检查了这么久,把结果拿来我看吧。”方恒安迟疑了一下,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头就被刚推门进来的护士截断了。这位女士声音清亮、中气十足,透着种和医院格格不入的朝气。“哎呀,别着急。好好配合治疗,别想东想西的。只要按时吃药做检查,都没事的啊。”护士给他换了瓶输液。顾教授轻描淡写地一点头:“嗯,肿瘤科。明白了。”护士:“……”顾临奚礼貌地指了下盐水瓶下面的医生及科室签名:“以后想安抚别的病人时可以遮一遮。”护士一脸见鬼地拿着挂完的输液瓶出去了,住院部其实已经模糊了病人所属科室的名字,但真是做梦没想到有病人会无聊又眼尖到看输液瓶上的手写小字。护士出去了,顾临奚把目光投向方恒安。后者只好把一叠报告递了过去。顾临奚神情平静地一目十行看完,然后对方恒安道:“其他都随你,我不用副作用很大的治疗手段。”“但那些是效果最好的。”“恒安,你是懂我的。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刻,我不愿意为了多活几天毫无尊严。”顾临奚心平气和地说:“另外,你也应该知道,我只是从临床影像诊断表现出来是这些疾病而已,归根到底还是拉美特利的毒,这些治疗办法很可能是白费功夫。”“拉美特利的毒……”方恒安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顾老师,你还差我一个愿望。做数吗?”“恒安,不要这样。”方恒安打断了他:“我要你答应我用拉美特利的解药。”顾临奚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两人在沉默间对峙着,顾临奚看着方恒安的神态,心中不忍便先拉了一下他,低声叹道:“而且,现在应该也来不及了。你看到视频了,拉美特利说过,那法子只在最后一次发作前有用。”不提还好,一说这事,方恒安直感觉有胸腹将都被一股压抑的情绪震得生疼。他一言不发地甩开了顾临奚的手。他用的力气其实很小,充其量是闹别扭的态度。但顾临奚病中虚弱远超想象,手头一点力气都没有,竟整个人往后一仰,手背上的滞留针滑了出来,带出一条鲜红的血痕,还带倒了床头的茶叶罐子。黑褐色的茶叶撒了一地,血顺着顾临奚的指尖滴了下来,落在了地上的茶叶上。这里的动静闹的太大,护工喊着跑了进来。方恒安惊得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给顾临奚止血:“临奚,对不起,我……”他还没来得及说完,顾临奚竟然推开他俯身拾起了那片茶叶。他眉头紧皱,将那带血的叶子在指尖碾碎……然后闻了闻。方恒安看他神情不对,立刻示意护士先不用进来,他们自己收拾。顾临奚蓦然抬头,眸光大盛:“我闻过这个味道。我之前始终觉得雪山的气味很特别。带着腥气又清冷不腻。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腥气的是血,清冷的是茶——那是一种特殊的茶叶和血混合的气味。”方恒安:“这茶是汪教授送你的,而且正好是在导演挟持你之前。汪教授和拉美特利难道有什么联系?”顾临奚忽然沉默了一下,他一皱眉:“你说什么……汪教授?”方恒安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教授……拉美特利——原来是这样!这才是孙洛川想暗示的东西。”顾临奚说:“”’教授’这个称谓除了我,正好也适用于另一个人。”“是汪灼煜。”出乎意料他们先到了a大汪灼煜的办公室,办公室门锁着。一问教务处才知道在几天前,汪教授提了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