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顾教授怎么也是个青年男人,又这么长时间没被人动手动脚过了,当即下意识一挣。方恒安满心以为自己在做梦,恍恍惚惚的,还真被他得了手。顾临奚退开几步,已经明白症结所在,心下又急又痛,厉声道:“恒安,看着我!我没死。你也没在做梦。我就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两年前,我——”他话还没说完,蓦然被方恒安捏住了咽喉!说是捏,但方恒安并未收力,只是虚虚握着,感受手掌下滚动的喉结和流淌着滚烫热血的颈动脉。顾临奚被迫仰着头,这对男人来说是一个顺从到屈辱的姿势,更何况是顾教授那么强势自傲的男人。但在方恒安的手下,他的神情竟然十分平静,甚至脉搏也没有快半分。就好像他全心全意地信任着那个掌握他要害的人。“顾……临奚。”不知过了多久,方恒安缓缓喊出他的名字。他的神色渐渐清醒,眼睛却越来越红,仿佛席卷而来的岩浆。顾临奚竟然心头一悸,忙抓住机会,言简意赅地说完刚才的话:“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一年半前,我的确没有用张钟的血。但是我得到了另外一管有用的血。而正是这管血混合汪教授的茶叶后,解了我身上的毒。”他说话很有技巧,果然方恒安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眸光中的红色淡了些,问道:“怎么会有另一管血?和雪山有关的人及其后代应该都在那名单上了。”顾临奚神色复杂:“是。不过你漏了一个人——写名单的人。汪灼煜,也就是拉美特利自己。”真是讽刺,他们曾这样对着能当解药的尸体一筹莫展。而等顾临奚反应过来后,尸体因为离开了铅棺的保存环境而腐坏,里面的血液也已经不能用了。方恒安低声道:“你当时没和我说这些。”顾临奚笑了笑:“告诉你做什么?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很快反应过来的,即使想到也不敢信。我看拉美特利就是故意的。”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方恒安神色不对,生硬地加了句:“——没告诉你的确是我不对。不过,现在说了也算?”方恒安:“……”这熟悉的语气,让他终于渐渐对顾临奚的死而复生有了实感。因为某位教授的欠揍向来超越他平庸的想象力。他又激动又愤怒,不知起了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竟然落下泪来。顾临奚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方恒安一把挡开他的手,生硬道:“汪教授尸体的血也用不了了,那你最后是怎么办的?”“其实当时已经不觉得还能有什么办法了。我只好就在家里收拾收拾遗物……”他看到方恒安的表情,立刻改口道:“收拾我的旧物,这时我注意到了拉美特利给我的那张贺卡。”他怕方恒安忘了,描述道:“就是游乐园里那张贺卡,封面写着阿尔封斯德拉马丁的诗“难道我们永远不能在岁月的海洋抛锚,哪怕只是一天”,里面是拉美特利祝我节日快乐的署名。““重看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了一个细节。拉美特利在birth和day中间留的空格很大。而不是一般他常用的花体连笔手法。”“再看诗里那句话,也强调了’天’这个意向。”顾临奚轻描淡写地说:“于是,我用小刀刮磨这个单词所在的位置。很巧的,下面出现了一个手写的地址。而那管血就在那个地方放着。”“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拉美特利想给我的生日礼物估计并不是个炸弹,而是这管血吧。”顾临奚说:“但很难说他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因为无论是贺卡还是茶叶罐,以我的性格都是随手毁了……或者丢在哪里生灰的可能性大。最后竟然都用上了,只能说是运气太好。”方恒安忽然静静道:“不是的。”“什么?”“你的一切回忆和有意义的东西,我都会帮你收好。”方恒安淡淡道。顾临奚看着他半晌,笑着点了点头。“发现那个地址后,我依然没有把握一定能有效。便没有立刻告诉你。”顾临奚坦白道:“我还是先去找了张钟,但当时他已经被他妻子杀了,这些事情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然后我在斯德哥尔摩酒吧给你留了言,就去用那管血了。”方恒安阂了下眼睛:“留言关键的部分被水泡没了。”顾临奚叹息道:“用了血和茶叶配置的药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直到最近才完全恢复。”方恒安蓦然问道:“一年半的时间,你都没有醒过吗?那是谁在照顾你的生活?”顾临奚坦然道:“我服药时布置了后手,他们将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为我服药和维持基本生存。但我直到最近才脱离生命危险,能够自由活动。所以也直到现在,才敢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