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门外有一人找您。”丫髻七乐跟着阮绵绵这两日一直在城郊老宅里住着,阮父的中风后遗症很严重,如今人是醒了,但完全无法张口说话,吃食都要人去喂。阮母每日以泪洗面,导致眼疾又犯了。
阮绵绵刚刚给阮崇光下好针,整收拾着针袋,便让她进来,这时候谁会来找她:“是谁来找我?”
“说是京州的慕容府,小姐。”
“慕容府?”进来她与慕容府联系并不多,除了按例给关心慕容云裳的病情和一些恢复相关的书信,就剩下拜托慕容府找寻她大哥阮继裕的下落。难道是她大哥有消息?!心念及此她不勉加快脚步。
“快,怎么不请人进来?”
七乐神色有些为难的样子,“您还是出去看看吧,小姐。”
阮母听到动静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她双目缠着纱布,一手攥着帕子,一手扶着门框有些慌张地问道:“绵绵,可是……可是来催债的?”
本已要赶去门外的她见行动不便的母亲从里屋出来了,便又急忙转身折了回去,小心搀扶着母亲回到房里。
“娘,不是来催债的,您放心。七乐在屋里照顾好夫人,我去外面看看。”她叮嘱着跟在身边的丫髻。
阮母抓着她的手,指尖有些微微颤抖。
“不是催债的还会是谁找上门,这老宅没几个人知道,竟然……竟然还是找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娘,刚刚问了是京州表姐家慕容府的人来,不是催债的,您不要在担心了,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不会有事的。”她安抚着阮母,脑海中突然闪现过阮府中曾经的记忆,那些人冲进府里见东西就搬,还将阮母团团围住逼她把钱财拿出来,当时若不是阮继裕及时赶回来,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难怪阮母听到有人找来,便以为是催债的人,显得如此惊慌。
她走出屋时特地轻轻将屋里的门帘放了下来,也可挡一挡这外面的声音。
这前脚才踏出门就瞧见门口停着三四辆马车,这马车上装满了东西,也不知是什么。这随车而来的小厮见她便喊道:“阮姑娘,您和还记得我?”
“你是……九曲?”她见这小厮面熟,仔细想来尽然是那日宿仙山落崖时同行的小厮。“那日你们几人没事吧?”想到此,阮绵绵连声问道,当时虽然是她一人落崖可之后并没有听白朔景等人提起慕容府这几个家仆的情况,如今居然见着了自然要问下,毕竟那一路大伙相处久了也有感情。
“真是小的,没想到姑娘您还记得我。我们几个都没事,倒是您,受苦了。当时我们也没料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还好白公子带人及时赶到。”被唤做九曲的小厮按捺着激动说道,几个月不见阮姑娘更是明艳动人,身形也显得更加婀娜,九曲都不好意思盯着她瞧。他虽在慕容府当差平日里京州女眷见得多,可阮姑娘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且比起京州那些富贵逼人的千金,她身上多了一分平和恬静的气质,让人心生好感不自觉的就像亲近。
“白朔景?”阮绵绵记得白朔景到谷里找到她,但另外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她也问过他关于自己落崖后的事,可白朔景并没有仔细和她说,只是轻松的几句就带过。
“正是白公子,当日公子来时都是深夜了,他不顾众人反对直接就跳下山崖,把在场的都吓坏了。不过其实是白公子武功高强,只是这仙人跳真的不是一般的山崖,它高千丈,就算江湖高手也不敢贸然跳下去。但阮姑娘您真是有鸿福之人,这也都怪我们慕容府没有保护好您。”
他也没想到有天会再见这位慕容府的大恩人阮姑娘,所以管事安排人给她送东西时,九曲就一早向管事领了活,他对着阮绵绵由衷的说道:“白公子为了就您当时日日下谷,受了不小的内伤,三公子还前去阻拦他,但都被他赶回来了。也不知现在白公子怎样了,三公子也非常关心,他与我们府上三公子是友人,在府上走动也多,我们从没见他那般焦急。”
阮绵绵一直没回答,九曲的这番话使她陷入沉思,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白朔景因她做了这些,她从没听他提过自己受伤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找到谷中的自己,更不知道他为了找到自己耗费了多少内力,是否至自己于危险,又经历了什么……
“阮姑娘?姑娘?”见她一直没有回答自己,九曲唤了她几声。
“嗯,那你这次来,是所谓何事?”阮绵绵回过神,白朔景的事她下次一定要问清楚,但此刻她还是先将这事放一放。
九曲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掌笑道:“您瞧我,光顾着说话都忘记正事了。阮姑娘,我这次来时奉了三公子的命给您送东西来了。”他说着便领着阮绵绵到马车前,并让车夫将车上盖着的篷布掀开,露出一个个大木箱。
“这些都是慕容府准备给阮姑娘的药材,姑娘医术高明,慕容府因照顾不周害姑娘落崖,以姑娘的医术慕容府再找不到更好的大夫为姑娘诊治,便备下了各类珍贵药材三车给您送来。”说着他打开了马车上的打木箱。
阮绵绵探身一瞅,“喝,好家伙,这……这满满的都是药材。”每一只大木箱里装着的都是当下名贵的药材,以这样的数量阮绵绵估摸这三车十几个大木箱里的药材至少值千两黄金有余。
“姑娘,这还有三公子带给您的信件和银票。”说着,九曲从怀中暗袋里取出一封信及一叠包好的银票,双手递给阮绵绵。
她接过了信,并没有收下那包银票。当着九曲的面,她打开信,信上内容非常简单,主要是对那次她落崖的事情进行抱歉,同时得知她家现在的情况后,想要给予帮助,让她一定要收下银票,不然以后再无颜面见她的这类大概意思。
阮绵绵笑了笑,这封信估计不是慕容云锦送来的。一个半月前她派人送了一封书信给慕容云锦,信中拜托他找寻大哥阮继裕的下落,并说明无论是否有消息都请再下封信中告知,而这封信从日期上看是在她送去那封信之后一个多月后写的,以日期来看,必然是已经收到那封寻人信件之后,但这份信里却只字未提她大哥的事情,可见写这封信的人,并不清楚她之前与慕容云锦信里的内容。
那这封信又会是谁写的呢?又寓意为何?她心中不免生出疑问。
她拿起信又看了一遍,这笔迹与之前慕容云锦回过她的一封信上的笔迹无太大的差别,至少这样看起来是挺像的,信里句句情真意切,并没有任何为难她的意思,如果真的不是慕容云锦写的,那冒充他的人为何一定要以他名义送来?
“九曲,这信是慕容公子给你的嘛?”
他想了下,如实回答道:“阮姑娘,差事是掌事交待的,不过这封信是小姐屋里的晓香丫头给的,她说这是三公子让她送来的。”
“云裳小姐屋里的那个丫髻晓香?原来是这样,嗯,这就对了。”她将信原样叠好收进信封内,这信的确不是慕容云锦写的,估计这些药材也不是慕容云锦送来的。信应该是慕容云裳找她大哥代写的,所以她不知晓原本自己与慕容云锦信中的内容。想必也是因为她找了慕容云初,才会使得他知道自己救治了云裳这件事,所以这些药材可能就是慕容云初顺带用了慕容云锦的名义一起送来的,目的很简单,他是慕容府的大公子,只是想找了个理由答谢她救治了云裳病情这事,但由于她并不想张扬这件事,慕容云初聪明的利用了慕容府照顾不周使她落崖这件事,给她送来了丰厚的“赔礼”。
这既然是“赔礼”,她便没有理由推辞,加上她此刻正是需要用钱用药的时候,这些都是她所急需的,阮绵绵也没有点破,既然对方有意隐瞒巧借慕容云锦的名义,那她也就只当不知道,回了封信给慕容云锦感谢他的关心。并告诉他,自己之所以收下银票和药材,是因为阮府目前情况容不得她拒绝,但是她会记下这些东西,日后必定如数奉还。
“九曲,还请你将这份信交给三公子,感谢他送来的这些,有机会定当去京州慕容府登门答谢。”阮绵绵把信交给小厮,并叮嘱信还是带给晓香,请晓香拿给云裳小姐转递一下三公子。
“好咧,阮姑娘,信我一定会转交到的,请您放心!那车上的十六箱药材已经按您的要求,堆到东头的屋里了,可那屋太小,有三箱放不下,我们给您搬到西屋里了。那屋里黑,姑娘您进去的时候要注意一下。”
“好的,你回京州路上多留意,这是一些我自己酿的‘九月金露’带回去交给慕容大公子,就说‘十分感谢’。”说着阮绵绵递上从酒楼里带回来的几坛菊。花酒,交给小厮九曲,然后她又拿出几个银锭交到他的手上,“路上辛苦,这些还请收下。”
九曲不好意思收几番推脱,最后拗不过她,只好收下了并谢了又谢,他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阮绵绵竟然还会给他备上回去的盘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