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这般过了七天,大少爷终于盼来了自己当令官的一刻,一大早就把罗扇叫来,雄纠纠气昂昂地大发一令:“小扇儿!站到桌上去!”罗扇二话不说噌噌噌地就上了桌,大少爷拍手大笑:“你错了!你错了!”
“嗳呀!果然我错了!”罗扇一捂嘴,“那,按咱们说好的,我出了一次错,咱们再换过来罢,又轮到我当令官了。”
大少爷再一次傻傻地张开了嘴。
玩游戏的这段日子,正赶上白老爷去了外省办事,若在平时他也是隔三差五地会来看看自己的这个疯儿子的,所以罗扇才一直没有在大少爷的房里碰上白老爷。绿蕉几个丫头见大少爷在罗扇的诱骗下比以前消停了不少,索性集体偷懒儿不管了,除了必须要她们进屋伺候的,平时一概只交给罗扇一个人去与大少爷周旋。
罗扇心头这叫一个苦啊……所以一连做了十几天的苦瓜,把绿院的一干人吃得天天皱着一张苦脸。好在金瓜和小钮子在罗扇的指导下已经会做一些简单的下人餐了,每天罗扇只需要把大少爷的饭菜做出来即可,其它的终于可以摞挑子不管了。
现在罗扇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对付大少爷的身上,大少爷被她涮了无数次之后心眼儿也渐渐多起来,所以罗扇不单得骗他,还得哄他,这才能勉强hold住。一早起来,罗扇就匆匆地进了大少爷的房间,那家伙正瞪着大黑眼珠子直绷绷地挺在被窝里等着她,而后罗扇一声令下:“不许穿衣!不许起床!”大少爷就坐起身,将胳膊一伸——罗扇再乖乖儿地伺候着人家把衣服穿上。
“爷今儿要穿那件红的!”大少爷道。
“红的洗了,明儿才能干,今儿穿这件淡青色的。”罗扇道。
“昨儿你就说红的洗了今儿才能干,怎么又推到明儿了?”大少爷质问。
“昨儿我怎么说的?”罗扇反问。
“昨儿你说‘红的洗了,明儿才能干,今儿穿这件淡青色的’。”大少爷一字不落地复述。
“这不就对了么,红的洗了,明儿才能干,今儿穿这件淡青色的。”罗扇不紧不慢地道。
“……”大少爷“昨儿、今儿、明儿”地扳起了手指头。
穿衣洗脸完毕就要梳头。
“爷今儿要披着头发。”大少爷道。
“黑山老妖才披着头发呢!爷忘了昨晚小婢给您讲的那个鬼故事了?!”罗扇瞪着眼吓唬道,“黑山老妖披头散发地从洞里飞出来,看见有人在床上睡着就怎么着了?”
“‘啊呜’一声就把人吃了……”大少爷哆嗦了一下,眼里露出恐惧。
“所以大少爷要乖,咱们不能学黑山老妖,他看见有人披着头发就会以为和他一样也是个妖怪,到时候会把少爷掳去洞里ooxx的!”罗扇吓唬了又哄道。
“圈圈叉叉是什么意思?”大少爷问。
“就是压倒了起来、再压倒再起来。”罗扇毁人不倦地道。
“他为什么要压倒我?”大少爷继续不耻下问。
“因为……”罗扇突然觉得这样不好,……她更倾向于大少爷比较像攻,嗯咳。“因为你要披着头发嘛!所以才必须要梳起来、梳整齐才行啊!”
大少爷一时想不清楚这是怎样的一种因果关系,但慑于黑山老妖的威力,他还是同意了罗扇将他的长发梳成了一个清爽利落的书生髻。
唔,书生髻,青纱袍,大少爷这么看上去总算有点儿正常人的样子了,罗扇满意地点着头:“今天咱们要干点什么呢?”
“骑马罢!”大少爷提议。
“不要!”罗扇果断否决,上回她当马让他骑——咳,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反正差点把她的小蛮腰给坐断了,再来一次她势必要成为一介可怜可叹的断肠人了,“少爷,听说你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是不是?”
“那是当然!”大少爷得意洋洋。
“小婢听说,只有会挣钱的人才是真正的神通广大,譬如老爷。您是老爷的儿子,也会挣钱么?”罗扇又问。
“会啊!”大少爷强撑着骗道。
“唉……”罗扇苦下脸来,“小婢很想学学挣钱,可是没有人教,不知大少爷能否指点小婢一二呢?您这么神通,小婢对您的景仰有如涛涛小河水,一发不可收,您就是小婢的天小婢的地、小婢的生命和空气,您不能令小婢失望啊!”
大少爷被罗扇捧得激情万丈爱心洋溢,一拍胸脯道:“没问题,爷我没有做不到的事!你说罢,你想怎么挣钱?”
罗扇想了想道:“小婢听人说,只有自己动手挣到钱才算真的有本事,大少爷虽然有钱,可那是老爷的,人活着应该有志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所以小婢想,不若我同少爷您白手起家,自己从一文钱开始挣起,让世人看看我们白大少爷绝非靠着老子的福荫过活的二世祖!您有没有这个信心做到这一点呢?没有也没关系,小婢可以自己来,就算失败了也不会连累到少爷身上。”
大少爷最受不得人激他,一听罗扇这话就来了火:“混说!爷我没有做不成的事!你就说罢!想怎么干?爷我奉陪到底就是!”
罗扇变戏法儿似的从袖子里抽出几根柳条来,将眼睛一眨:“小婢可以教少爷编柳筐编竹篮,然后我们让人拿到外面街上去卖,看看能卖多少钱——我们绝对不可以告诉外面人我们是白府的,这样挣到的钱才算是真本事,如何呢?敢不敢试一试?”
“敢!立刻开始罢!你来教爷编!”大少爷带着火气带着冲劲儿地拉着罗扇往地上一坐。
罗扇微微地笑了:告诉一个疯子他不可以做什么,不如告诉他可以做什么,不论是谁,都会有体现自身价值的渴望,疯子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