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巍皱皱眉:“皇上说一道用膳,让你我都随意些,只当是家宴。”
……有么?
顾鸾愣了愣,尝试仔细回忆,却发现自己方才心思不在那儿,记不起他是如何说的。
顾巍打量着她:“爹是说过不求你得封得宠,只要你平安。但这种事,你也不必瞒着爹爹。”
“……不是。”顾鸾摇一摇头,“我跟皇上……我们……”
顾巍看着她。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若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那显是假话。
可若说“确是有点什么”,那又好像并未到那一步。
他们之间的万般情愫,都朦朦胧胧的。
顾鸾心底斟酌了良久才开口:“反正……爹您放心,宫里的事我心里有数,皇上……皇上我也是信得过的。他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现下我既还在御前,就是没有旁的事情,您不必操心太多。若来日……来日不在御前了,您也可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
这这番话听得顾巍只叹气:“你可要想清楚,后宫可不是什么福地洞天。”
“人间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福地洞天?走哪条路都是冷暖自知,自己心里觉得值得就够了。”顾鸾道。
顾巍听得一愣,略带讶色地又打量了她一番。
此次一见,他莫名觉得女儿好像不太一样了。具体何处不同,他也不太说得出来,但单听她方才那句话……理是不算深,可说出来听着就像是经过了许多大风大浪。
看来这宫里的日子是磨人啊……
顾巍细一想,就有些心疼,觉得自己捧在手心儿里养大的女儿这近一年来指定没少遭罪。
当日的一顿晚膳用得分外沉默。顾巍生平第一次面圣本就拘谨,心下又担心着女儿,没什么话讲;楚稷跟顾巍不熟,当着顾巍的面又不太方便与顾鸾说笑,话也不多;顾鸾眼前面前一个君、一个父都不吭声,自是更为安静。
家宴散去时,三人不约而同地都松了口气。
顾鸾将父亲送至行馆门口便折回来,进了屋,就忍不住问楚稷:“皇上召奴婢的父亲来苏州,也不跟奴婢说一声!”
“啊?”楚稷坐在御案前,从一大摞奏章中抬起脸,“朕没跟你说吗?”
顾鸾看得出他这是装傻,瞪了一眼便不理他了,自顾自坐到旁边的茶榻上去喝茶歇脚。
楚稷笑一声,起身走过去:“朕是为公事叫他来的。此番河南空下的官职颇多,缺人手,朕打算让他当县令去。”
顾鸾一懵,手里的茶险些倾出来:“不行吧……”她吸着凉气开口。
楚稷反问:“为何不行?”
“不是……不是不行。”顾鸾放下茶盏,“奴婢是怕父亲难堪大任。”
楚稷挑眉:“哪有这样说自己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