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门上布着拉丝的血,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门周围贴着一副白底血字的对联――
牵手共赴黄泉路,
并肩同行奈何桥。
门口正字贴着“黄泉路口”这四个大字。不同刚才进来时那烫金的大字,这一次的字仿佛是鬼魂用长长的指甲刮上去的。字的尾端仿佛刮在石头上的白色痕迹。
那门一直关着,可是他们仍然能看见一束一束的彼岸花开在前路,仿佛凡世人血在过黄泉时耗尽了一生的血液。彼岸花开的快,仿佛在过一会就要破开门开在脚下。宋渔火倒退了一步,简弋秋连忙稳住他。宋渔火先前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害怕,可现在,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快要跳出胸膛。简弋秋从后面抱住他,连忙安抚住他说:“都是游戏,假的。”
他原本呼吸就有点重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宋渔火耳旁着了宋渔火的耳朵。宋渔火正心惊着,呼吸骤然加重。简弋秋抱紧了他,同他说着:“不怕。”
没人能比宋渔火惜命。
那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宋渔火说不上来,他不明白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如果去死,他又是舍不得。他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少说也得活到一百岁啊。
系统说:“这门得到十二点的时候才会自动打开。”等到那幻像散去时,脚下就失了空,原来是地上开了个洞,宋渔火还没来得及看,就往下落。同上次一样,简弋秋从背后抱紧了他,不曾把他孤身一人落下。
跟跳楼一样的感觉,猛地往下坠,四周风光皆睁不开眼看。只是黑乎乎的一片,仿佛在夜里拍暗而闪动的星子,刚捕捉到光就失了焦点。
等能看时,他才意识到疼了很久的眼睛突然之间就不疼了。
一只魂灵从他躯壳里穿过,穿过简弋秋时有些费力,它不免诧异的抬头,露出那双小小的绿豆眼。
简弋秋与他对上眼时,有些惊异,只是那惊异不消片刻就藏匿了起来。他若害怕,那宋渔火就没有人能够关照他了。
要是一只亡灵就好,可是却是成千上万的亡灵渡过长桥呼啸着夜间凉凉的风,从他们身上穿过。每一只亡灵穿过简弋秋时都是诧异之后而微笑。
他们站在屋檐上,屋檐是古老的,上面用瓦片叠起来,四角飞阁。檐前一方挂着一排的有些污泥的铜铃铛,檐上的水落在铃铛上也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刚才那万千魂灵过时,那排铃铛清脆的响声到如今都未停息。
那些亡灵形态万千,有些亡灵美的像古图上的仕女,我见犹怜;而有些怕是作恶多端,下了地狱也仍然是丑恶嘴脸。
好像都是一群古代的亡灵。宋渔火想。
那些亡灵穿过去就是穿过去了,可非要在他们穿过去前给他们也来了大改造。宋渔火的头发高高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身形颀长,腰板挺得直,一身华服蓝衣更显玉树临风。
他偏头看了一眼比他更人模人样的简弋秋,由衷而叹:“真是奶秋了。”简弋秋没应他,要是宋渔火能先注意到他的脸庞的话,就会发觉,他的耳有些泛红。
简弋秋比宋渔火还高半个头,与他蓝衣不同的是不是,简弋秋是一身白衣,仔细看去才晓得白衣上那些精美的绣纹都暗自透露出华贵的气息。
一个侠客,一个清贵,两人站在屋檐底下,美的像万里风光图。
有些亡灵觊觎起他们身上的新鲜人味,也随着那股子穿堂风飘了过来。一只亡灵攀上了他的肩头,简弋秋随手将他拍落下来,那亡灵就化为一滩污水。
“??!”
与简弋秋不同的是,趴在宋渔火身上的亡灵啃烂了他的衣服,宋渔火都拍不死它。宋渔火不怕这些,只是恶心这样的亡灵将唾液吐在上面,慢慢濡湿他的肩头衣裳慢慢的润破了衣服。宋渔火伸手拉住简弋秋的衣领,好让简弋秋低下头来。简弋秋舔了舔唇,那亡灵与他对视了两秒后,吓得魂飞魄散了。
“秋秋,你吓死了它。”宋渔火无辜的说,仿佛在他肩头啃的不是令人厌恶的亡灵而是一只爱物。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只亡灵爬上了肩头。简弋秋直起身来眼里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来。
笑个奶奶。
宋渔火忙着拍打它,可是亡灵死死地拽住了怎么都拍打不下去。眼看它牙齿要落下,宋渔火又喊道:“秋秋?”
简弋秋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直视前方。宋渔火瞪大了眼,看见亡灵爱不释手的舔了舔他的肉,宋渔火骂道:“你以为吃唐僧肉呢?”
他眼角余光瞥见简弋秋嘴角抽动,像是要笑死了那样,按捺住自己的脾气说,“你他妈的别笑了。老子都要死了。”只见那亡灵以为自己的口水失了效,正要从嘴里吐出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来,其臭不可闻。
简弋秋听到这话后,没忍住笑。他生就好看,笑起来,眼尾上扬,像只修了几万年道行的狐狸精。
只见这只狐狸精对着他肩头的亡灵说:“下去吧。”
那亡灵将吐未吐,跌落了在宋渔火脚下,只听“呕”的一声,一大团的东西从它口中吐了出来。
这味道有些熟悉。
宋渔火跳脚,那亡灵不消片刻的就散了,新的亡灵又要扑上来,宋渔火看见简弋秋还在那儿笑,心里窝着一股气,跳起来勾着他的脖子说:“我艹。”
简弋秋暗了眸子,只见宋渔火懒洋洋的说,仿佛恶作剧一般:“秋秋哇,你要是不想看着老子死在你身边,你就这样让我挂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