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后的日子里,艾莉和任大友俨然是以一对恋人的身份出现在一些场合了。那一阵艾莉三天两头地来到疗养院,只要她一出现,便大张旗鼓地推着轮椅让任大友在疗养院的房前屋后走一走。太阳照在他们的身上就别有一番景致了。那些伤残的战友用羡慕的目光望着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骄傲,神采飞扬的样子。有战友路过见到他们时,就说:大友,你小子行呀,女朋友都找到了。
任大友不说什么,坐在轮椅上只是笑,艾莉把幸福挂在脸上,用微笑和甜蜜的表情来回答别人的问候。
渐渐的,关于任大友找到女朋友的新闻便在疗养院传开了。先是疗养院的领导很重视,首先找到任大友来核实这一消息的真伪,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最后他们又找来艾莉,很热情地端茶倒水之后,很郑重地问:艾莉小同志,你真的是在和任大友交朋友?
艾莉认真地点了点头。
领导又问:你想好了,真的要嫁给他?
艾莉又一次认真地点了头。
领导喝口茶,揉了一次眼睛,待确信这并不是幻觉时,更加深入地问:你为什么要嫁给任大友哇?
艾莉一下子红了脸,盯了领导的眼睛说:因为他是英雄,为国家流血立功。
领导长吁了一口气,看了好一会儿艾莉,又吁了口长气,然后抓过艾莉的手摇晃着说:谢谢你小同志,感谢你对我们英雄的爱。
艾莉又一次脸红了。
伤残军人疗养院的领导,又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本地的民政局领导,因为疗养院归民政局,这些战争中的英雄们已经退役了,伤残军人以后的安置自然是归民政部门负责。他们现在住在疗养院是暂时的一种办法,因为他们还要到工矿、企业、学校等单位去演讲,另外这些伤残军人中有些人的身体恢复得还不好,还需进一步的调养,等一切都平息了之后,才能有进一步的安置。有青年女性爱上这些伤残军人,民政局的领导是举双手赞成的,无形中艾莉她们分担了一部分照顾伤残军人的责任,同时,这样的行为在社会上宣传出去,一定会带来很好的正面影响;如果所有的伤残军人都能成家立业,那民政局以后的工作就很好开展了。
民政局的领导在高兴之余,对这件事也是很慎重的。他们找来了艾莉,当艾莉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没料到艾莉竟是这么年轻漂亮。
领导先表扬了一通艾莉,领导握着艾莉的手说:艾莉同志,感谢你对英雄的这份革命感情,你带了一个好头,真的谢谢你了。
艾莉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庄重的场合,民政局的领导全部出场了,在一个宽大的会议室里接见艾莉。艾莉不仅羞红了脸,浑身紧张得都出汗了。她低着头,羞怯地立在那里,手里一遍遍地捏摸着自己的衣角。
民政局的领导在见过艾莉后,突发奇想地要把艾莉树为典型,因为这完全是个正面教材,可以让更多的人理解、爱护这些英雄的伤残复转军人。正当民政局的人,从居委会到学校地搜集、整理艾莉的材料时,艾莉的家里却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故。
艾莉的父母差不多是最后一个知道艾莉和任大友恋爱消息的人。关于任大友的英雄事迹,艾莉的父母从报纸和电台中早就听说过了;可让女儿嫁给一个伤残的复转军人,父母说什么都是想不通。
父亲任师傅说:艾莉呀你可想好了,咱们家你是老大,一家人还都指望你呢。
艾莉在家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在上小学,一个在上初中。父母都是一般工人,没经过什么大事,这件事一出,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事了。
艾莉在家里就没有了腼腆的样子,她直视着父亲,理直气壮地说:我早就想好了。
艾莉也说:有手有脚的男人你不喜欢,你为啥喜欢那个伤残人呢?
母亲也说:有手有脚的不是英雄,我喜欢英雄,喜欢任大友。
父亲和母亲就没有话说了,他们干瞪着眼眼看着艾莉,最后母亲一拍大腿说:这事我看不成,不成就是不成。
父亲坐在桌前闷头抽着烟,半晌父亲又说:艾莉呀,你想过没有?你和他结婚,你可要侍候他一辈子。
艾莉说:侍候一辈子我也愿意。
老实巴交的父亲还能说什么呢,母亲也只能在一旁抹眼泪。
民政局的领导研究决定,要把即将毕业的艾莉招到民政局机关来上班。他们经过走访学校得知,艾莉在这之前已经写好了下乡的请战书,学校也对艾莉的下乡作出了安排。这时学校的学生已经毕业在即,就等着敲锣打鼓欢送这批应届毕业生下乡插队去了。
民政局领导作出如此的决定是有考虑的,不能让艾莉下乡,她下乡了,英雄谁来照顾?这是其一,另外他们已决定树立艾莉为典型了,就更不能让她走。让艾莉到民政局机关工作,既方便宣传,又能让人们感受到民政工作的重要性。
于是艾莉便到民政局机关来上班了,对这一安排,她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要让她能和英雄任大友生活在一起,她什么条件都能接受。她在这之前曾担心过,万一自己下乡了,任大友怎么办?但她只是担心,事实上还没有成为现实时,她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
就在她到民政局报到没几天后,他们那一届毕业生就敲锣打鼓地被送下乡了。她去为同学们送行,她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同学们,在鲜花和彩旗的簇拥下奔赴远方的身影,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她有些羡慕那些同学到农村的广阔天地里去战天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