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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第1页）

&ldo;放屁!你这个撒谎女人。那是你塞给球王&iddot;肯耐迪的垃圾，他竟然信了。我看起来有他那么呆吗?有吗?&rdo;

&ldo;不是凯文，你这个猪头，我告诉凯文做什么?是谢伊，我跟谢伊说了。&rdo;

房间霎时沉寂，有如下雪般的无边宁静，仿佛这世间声音从不曾存在过。过了不知多久，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回扶手椅，全身麻木，仿佛血液不再流动。又过一会儿，我发现楼上有人打开洗衣机，伊美达缩进沙发靠垫之间，脸上的惊恐神情说明了我的表情有多骇人。

我说：&ldo;你跟他说了什么?&rdo;

&ldo;弗朗科……对不起，真的，我没想到‐‐&rdo;

&ldo;你跟他说了什么?伊美达。&rdo;

&ldo;就……就你和萝西，你们打算私奔。&rdo;

&ldo;你什么时候跟他说的?&rdo;

&ldo;星期六晚上，在酒吧里，你们离开的前一晚。我心想，哎，都这个时候了，说出来又何妨?不可能有人来得及阻止你们‐‐&rdo;

三个女孩靠着扶手，头发闪亮飞扬有如小马，她们心里满怀企盼，美好的夜晚充满了无限可能。真的什么都有可能。我说：&ldo;你敢再瞎扯烂理由，我就一脚踹烂那一台偷来的电视。&rdo;

伊美达闭上嘴巴。我说：&ldo;你跟他说了我们何时要走?&rdo;

她快快点头。

&ldo;也告诉他你要把手提箱放在哪里?&rdo;

&ldo;呃，没说是哪个房间，反正就是……十六号里。&rdo;

肮脏的冬日阳光穿透蕾丝窗幔照得她一脸恶相。伊美达瘫在沙发角落里，过热的房间弥漫着油脂、香烟和垃圾的臭味，让她看来像是蜡灰的皮包骨。我想不透她到底贪求什么，值得她拿这一切去换。我说：&ldo;为什么，伊美达?他妈的为什么?&rdo;

她耸耸肩膀，但答案缓缓浮现在我心中，在她双颊的淡淡红晕里。&ldo;不会吧?&rdo;我对她说，&ldo;你喜欢谢伊?&rdo;

她又耸肩，动作更快更不耐烦。三个青春灿烂的女孩打打闹闹，大声尖叫：&ldo;曼蒂要你问他想不想去看电影……&rdo;

我说：&ldo;我以为喜欢他的是曼蒂。&rdo;

&ldo;她也是，我们都是‐‐除了萝西，一堆女孩都是，随他挑。&rdo;

&ldo;所以你出卖萝西好换取他的青睐。你之前对我说你爱她，原来是这个意思?&rdo;

&ldo;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又没有‐‐&rdo;

我抓起烟灰缸朝电视扔去。烟灰缸很重，但我使上全身的力气。屏幕应声而碎，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喷出一道烟灰，玻璃碎片飞溅四射。伊美达发出像喘息又像犬吠的声音，从我身边躲开，伸出手臂保护脸。房里烟雾弥漫旋转，缓缓落在地板、咖啡桌和她的运动裤上。

&ldo;嘿，&rdo;我说，&ldo;我刚才是怎么警告你的?&rdo;

她两眼圆睁，一手压着嘴巴摇头，有人教会了她不要尖叫。

我扫开闪闪发亮的玻璃碴，在咖啡桌上的绿缎带球底下找到伊美达的香烟。&ldo;你最好跟我说你对他说了什么，一字不漏，尽可能回想，想到什么都一五一十说出来，记不清楚就老实说，不要瞎掰，听懂没有?&rdo;

伊美达一手捂脸用力点头，我点一根烟，靠回扶手椅说：&ldo;很好，说吧。

我自己说也行。酒吧在威克斯福街附近，名字伊美达不记得了。&ldo;我们想跳舞，我和曼蒂，但萝西必须早点回家‐‐她老爸已经气呼呼了一一所以她不想付钱进舞池，我们就说那先喝点酒吧……&rdo;伊美达到吧台买酒，发现谢伊也在，便和他攀谈起来。我能想象她搔首摆臀，百般挑逗的模样。谢伊出于习惯和她调笑，不过他喜欢漂亮一点、温柔一点、话少一点的女孩，因此当酒送来，他便一把抓起所有杯子，准备回角落和死党厮混了。

她试着挽回他的注意。&ldo;怎么了，谢伊?难道弗朗科没说错，你比较喜欢男孩子?&rdo;

&ldo;那小子的话能听吗?&rdo;他说，&ldo;也不想想他上回交女朋友是哪一年的事了。&rdo;说完他又准备离开。

伊美达说：&ldo;那是你不知道而已。&rdo;

这句话让他停下来了，&ldo;是吗?&rdo;

&ldo;你朋友在等酒呢，快去吧，去啊!&rdo;

&ldo;我马上回来，你别走开。&rdo;

&ldo;谁晓得，再说吧。&rdo;

她当然没有走开。伊美达匆匆将酒拿给萝西和曼蒂，萝西嘲笑她，曼蒂佯装生气哼了一声（竟然抢走我的男人），但伊美达朝她们一比中指，就急急赶回吧台守着，装作漫不经心啜饮啤酒，一边解开一颗扣子。谢伊回来了，她心跳直飙，他以前从来没有瞧她第二眼。

他低头凑到伊美达面前，用那双无往不利的水蓝眼眸凝望她，慵懒地坐着高脚椅，一脚膝盖伸进她双膝之间，买一杯酒请她，趁着递酒用手指滑过她的指关节。伊美达尽量拖长故事，好留他久一点，最后将所有计划全都说了出去。手提箱、碰面地点、搭船出国、伦敦租屋、替乐团工作、迷你婚礼，所有我和萝西耗费几个月一点一滴策划与保密到家的计谋，就这么摊开在酒吧里。伊美达羞耻到极点，不敢看萝西一眼，看她和曼蒂说说笑笑。二十二年后再度重述，她脸上依然烧着愧疚，但她还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