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已蓦地感觉后脑勺一凉,他转头就看见严肆举着双手慢慢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佣兵架着乔已,枪口抵着他的太阳穴,说的是中文:&ldo;老实点。&rdo;
乔已被拉的踉跄,他急着去看严肆的情况,对方人数并不清楚多少,押着严肆的那个只是将人往楼梯上赶,果然上面下来两拨人,安德烈站在高处,看不出喜怒,他的身后跟着自己的保镖。
在与其对峙的佣兵中,乔已看到了林纾。
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除了脸色微微苍白,连发丝都没有一点凌乱,架着林纾的佣兵们慢慢后退,他们显然忌惮安德烈的很,两管枪口对着林纾的脑袋就没挪开过。
乔已身后的佣兵推着乔已到了林纾身边,他低头看过去,对方也正好抬眼。
两人眼神交汇了几秒,又快速移开。
严肆已经进了安德烈的阵营,佣兵的数量比保镖多了不止一倍,可能外面还有,安德烈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ldo;本来没你们两的事儿。&rdo;类似头目的人对着严肆的方向道:&ldo;可惜回来的太早,赶上场子了。&rdo;
&ldo;我们最多再带一个走,人多了也不好伺候。&rdo;头目撇了下头,便有人将乔已反绑了起来。
安德烈终于开了口,说的居然还是中文:&ldo;你们想怎么样。&rdo;
头目似乎笑了笑:&ldo;文先生您比我清楚,请夫人去我雇主那边做个客,放心,小公子咱们也会照顾好的。&rdo;说完挥挥手,身后的佣兵们押着人慢慢往后撤,退到院子里的时候果然有人来接应,对待林纾还算温和,不过对乔已动作就粗鲁多了。
严肆这时已经走到了安德鲁的前面,他面无表情的盯着乔已,突然出声道:&ldo;你们把那个男人放了,我跟你们走。&rdo;
头目愣了下,随即失笑道:&ldo;严老板真是折煞我们了,您的本事我们还是清楚的。&rdo;
乔已隔着车门还想往那边看一眼,就被身后的人不轻不重的敲了下脖颈:&ldo;拖拖拉拉什么,还不进去!&rdo;
林纾已经坐在了里面,她一只手扶着后腰,一只手抚着肚子,抿着唇静静的看着窗外。
关人质的车是一辆大越野,除了前头开车的和副驾驶握着枪的,后面都用隔板挡了开来,乔已反绑着手坐在林纾身边,并没有再多的人看管他们。
&ldo;这唱的到底是哪出?&rdo;乔已伸长了腿,他靠着椅背微微眯着眼,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跟林纾讲话。
林纾没有说话,她看着窗外,玻璃上倒影出女人冰冷而柔美的微笑。
38
也不知车子开了多久,两人下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居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道路看不清,推推搡搡的进了一间类似大仓库的地方,佣兵们并没有跟进来,单独留下了林纾和乔已,就这么锁了门出去了。
林纾慢慢的在大仓库里走了一圈,活动了下久坐的身子,然后在一把破木椅上慢慢坐了下来。
乔已站在她面前,没有说话。
林纾拢了拢头发,淡淡道:&ldo;装了这么久你也不累?别告诉我几年没干活骨头松了。&rdo;
乔已挑了挑眉,他缓缓的抬起手臂揉了揉手腕,也不知绑在手上的绳子什么时候断的。
林纾难得露出赞赏的表情,手掌慢慢摩挲着肚子:&ldo;严肆说要替你来的时候我还真吓了一跳。&rdo;
&ldo;搞出那么大动静,你也真狠得下心。&rdo;乔已掰着手腕,动了动脚踝:&ldo;其实把我留那效果更好,到时候安德烈更能怀疑到严肆。&rdo;
林纾笑了笑:&ldo;安德烈怀疑你是线人了,把你留在那太危险。&rdo;
乔已愣了愣,他慢慢收敛的表情,平静道:&ldo;你还是不相信我。&rdo;他顿了顿,冷笑了下:&ldo;你怕我为了救严肆心软,跟安德烈掀了你的老底?&rdo;
林纾没有回答,她轻轻的弹了弹裙摆上压根看不见的灰尘,不疾不徐的慢慢开了口:&ldo;两年前,你也被揭过老底。&rdo;女人抬起狭长的眸子,黝黑而深邃:&ldo;令妹这几年,还好么?&rdo;
窗外亮白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
乔已冷冷的低着头,林纾的脸色涨的通红,她双手扒着对方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呼吸艰难。
&ldo;让我猜猜李牧年跟你说了多少。&rdo;乔已突然笑了,他并没有放松手劲,对于他来说,要掐断林纾纤细的咽喉简直轻而易举,他俯下身,近乎欣赏的近距离凝视着林纾痛苦的面容:&ldo;两年前,意大利黑手党,我卧底的是东区,一年后我坐上高层,再半年被判定忠诚度危机,体制内决定对我清扫,说明白了,就是借刀杀人,放出东区有叛徒的消息,利用乔乔引我暴露,最后黑吃黑。&rdo;
林纾狭长的双眼紧紧盯着乔已,她不停的咳嗽,形容狼狈。
乔已深情怜悯的啧啧了两声:&ldo;真是可怜,很痛苦,对不对?&rdo;他看着林纾张着嘴大口的吸气,呼吸声像破了的风箱一般呼呼的沉重:&ldo;但我当时要比你痛苦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而且,我什么也做不了。&rdo;
乔已闭上了眼,他的表情空白一片:&ldo;我站在最高的看台上,出卖我的是内部一起搭档的另一名特工,他知道有我这个人,却不认识我,我真该庆幸他不认识我,高层只是去观赏一场玩乐,东区很信任我,他们觉得内鬼出在中低层,筛选出6个嫌疑人。&rdo;
乔已停顿了很久,那一幕在他的记忆里就是一块腐肉,碗大的伤口,流的乌黑的脓血,一辈子愈合不了,疼的肝肠寸断。
&ldo;我的妹妹,我的只有16岁的乔乔,她被那6个男人轮jian着,那么弱,那么小,她叫着哥哥,哥哥,却不往我这里看一眼。&rdo;乔已平缓的叙述着,林纾闭上了眼,也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濡湿了鬓边的碎发:&ldo;她知道我在那里,但她没有认我,对方为了逼出我,在最后甚至废了乔乔的一只眼睛,而我呢?呵,我只是看着,笑着品酒,抽雪茄,和身边的人一起对这场玩乐品头论足。&rdo;
林纾缓缓睁开眼睛,她狭长的眸子闪烁着泪光。
乔已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ldo;我是个懦弱又肮脏的哥哥,我想着国家大义,安慰自己的忠诚,牺牲在所难免,我暴露了,那么乔乔也活不下去,所以我要忍,忍到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和乔乔就都得救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