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离开我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两个想法。一个是,任何人对我做的任何事情,我不会再有怨言。因为他是自由的。另外一个是,任何人任何事情也都无法再带给我任何束缚。因为我是自由的。
他说,生活驱逐着我们。我们更加盲目。
他说,在哪里都一样。在哪里都改变不了我们的盲目。
天色微明的时候。林躺在床上沉睡。
他的入睡的样子和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一样。
微微皱着眉头,有些忧郁。安蓝穿着大衬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她抽着烟,看他,看窗外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天空。
然后她把烟头掐掉。她穿上来时的衣服。旧仔裤,黑色长袖t恤,光着脚穿上球鞋。她把那卷油画夹在了手臂下。她站在床边,轻轻抚摸林的脸和头发。沉默地抚摸他。然后走了出去。
安蓝走在小镇晨雾弥漫的寂静小路上。
有公鸡打鸣的声音。她的球鞋被草叶上的露水打湿。她有些寒冷。她又拿出烟来抽。
安蓝每次抽烟的姿势都是用力的。她是深深的用力的抽烟,但吐出烟圈的时候,却又非常漫不经心。这是一个小小的象征。
她是个容易沉溺的人,但对结局异常冷漠。
很多时候,她都在不停地抽烟。
她走到小镇的公路旁边。她等在那里。
她苍白的脸一贯的没有任何表情。
雾气中有一辆长途车慢慢地开过来。
安蓝高高地扬起了手臂。
她上了车。车厢里空空荡荡的。她走到最后的一排位置里做下。她用力裹紧身上的衣服。
她打开那幅小油画。
深蓝的背景,笔触凌乱。女孩盘坐着,洁白的身体象花朵一样绽放。漆黑的长发浓密地披散在两旁。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夹着烟。旁边是一行小小的字:十六岁开始变老。林。10月。
她看着它。她微笑着看着它。然后轻轻一扬手,她把它扔到了窗外。
她把对那个男人的记忆扔到了窗外。
一下车,先给殷力打电话。他叫了起来。安,你真要吓死我。你跑哪去了。
谁叫你虐待我。嘿嘿。
你在哪里?
我在长途汽车站。身边没钱了。回不来。
好好好。马上过来接你。拜托你千万不要走开。他慌慌张张地挂上了电话。
我在车站的台阶上坐下来。我浑身发冷。突然感觉自己要生病。另外一边是个流浪的乞丐。一个肮脏的女人,头发和衣服都已经分不清颜色。她蜷缩在那里,身上盖着一块发黑的破毯子。
我看着她。我不知道她是否生病饥饿寒冷孤独恐惧。她也许流浪了很多的城市。她已经无法停息下来。
而我呢,我也不知道可以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