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钱她就去了设计院。
在院长办公室坐了半天,看着一脸慈祥的院长,她忍不住哭了。
&ldo;都怪我,不该放你走的。&rdo;院长非常内疚,&ldo;我本想成人之美,夫妻总是劝合不劝分,唉,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性格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会改变这么快呢?&rdo;
&ldo;院长,不要这样说,我不去试过、努力过、等过、主动过,我怎么会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呢?说不定我会傻傻地一直等下去,现在我再也不要等了。&rdo;她哽声说。
院长不舍地看着她,刚好新来的秘书到现在还接不上手,看着池小影神情恍惚的样,让她隔了年回来继续做秘书,年前就不要上班了。
夏秀芬第二天继续奋战在屏幕前,四周被老头老太围的水泄不通,池小影问句话,她都没空搭。
池小影索性什么也不问了,一切自己作主。
不管几个人过年,年还得有个年样,尤其今年更要有。她也想让自己忙碌点,手上有事做,脑子里才不会胡思乱想。如果一停下来,她真的怕自己会崩溃。
他不是早说过,这世上少了谁,地球照转。
没有爱情的女人,年也一样过。
瞧着天气不错,池小影把家里的被褥、窗帘全拆下来洗了,然后把除了客厅以外的每个角角落落都清洗了一遍。
腊月二十九上午,池小影依然保持了旺盛的斗志,去超市买了一堆年货,鱼、肉、饺子、汤圆,还买了五幅对联和一个巨大的中国结。马路上到处是慌慌张张的车辆和行人,都赶着往家跑。池小影心想,人不管在多远的地方,心里面总有个家,有家都好呀!
她拎着年货回到家,一屋子里的人只顾着关注大盘走向,没一个搭理她。她把洗好的被褥铺好,窗帘挂好,然后就呆在厨房里忙碌。忙忙操操一个白天就过去了。
晚上做了简单的晚饭端出来,发现夏秀芬已经回卧室了,她敲敲门,夏秀芬说累了,没胃口,不想吃,声音闷闷的。
池小影年三十上午开始准备年夜饭,差不多时,她贴对联,把每扇门都打扮得喜气洋洋,客厅的墙上挂着中国结。她不抽空跑了趟墓地,在父亲的墓前放了束白花,烧了点纸钱,静静坐了会。
回到家时,老头老太们不在了,夏秀芬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电脑前,池小影喊了她几声,她都没回声。
池小影推了她一把,她哇地一声突然放声痛哭。
池小影吓得蹲在她面前,&ldo;妈,怎么了?&rdo;
&ldo;小影,怎么办呢?跌了好多,好多,妈很怕。&rdo;夏秀芬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ldo;妈,没事的,再跌也就五万块,我们还承受得起。我听别人说明年是奥运年,经济大好,股市一定会涨呢!&rdo;
夏秀芬突地抬起头,大睁着眼,&ldo;是的,明年要开奥运会,经济会好?&rdo;
&ldo;嗯,奥运会会给许多行业带来发展的机遇。&rdo;
夏秀芬突地破涕而笑,双手直拍,&ldo;那就好,这样妈妈就不担心了。唉,这一年,妈,好背,女儿好端端的离了婚,股市涨到六千点,突然又大跌。希望明年是个幸运年。&rdo;
池小影哭笑不得,&ldo;妈,这两件事能扯一起吗?离婚是我个人的事,股市大跌是国家的事。&rdo;
&ldo;对我来说,都一样。&rdo;
说着,遥远处传来隆隆的闷雷声,大冬天不该啊!冷不丁窗外炸响一个东西,五彩的火花照亮了一小截天空,是焰火。跟着就明白远处响的其实是爆竹。窗外的焰火源源不断,像一棵绚丽生长的树。又一声巨响,地板哆嗦一下,玻璃哗哗地响。
池小影把做好的碗碗碟碟端进客厅,还拿了酒,和夏秀芬面对面坐下。两人吃了几筷,夏秀芬对着左边的位置叹了口气,&ldo;今年少了双筷子。&rdo;
池小影正吃着一口黄瓜,不慎咬到了舌头,钻心的疼,眼眶里刷的就满了。她尝到了血腥味,赶紧回房间拿纸巾,一眼瞥见行李箱上面放着的那身素蓝的家居装。池小影觉得眼睛里满满的东西掉下来,舌头在张开的嘴里感到越来越凉,双腿发软,承受不了重量似的,她弯腰驼背坐到床边上。
世界上鞭炮声四起,仿佛各个角落里都埋伏着一堆炸药。焰火一遍遍照亮窗玻璃,房间里花花绿绿。有小孩在外面欢叫,夏秀芬在外面打电话拜年,告诉人家说明年是奥运年,我女儿说股市会大涨。
池小影捂着嘴,怕自己哭出声来,只得紧紧咬着手指,肚子里空空荡荡,身上直冒虚汗。
她以为她可以坚强地把一切撑起,但软弱还是强力来袭了。
但这样的软弱,她只会在这一刻流露,走出房间,她不会让妈妈看出来,更不会被别人发现。
四年的婚姻,她对宣潇彻底失望后,毅然离婚。
离婚后,她感到宣潇努力的诚意,她死去的心复活,明知有险,她依然选择了走向他。
结果呢?
柏远的临死遗举,像一面锃亮的魔镜,照出她与宣潇之间感情的厚薄。
爱,轻如羽毛,明媚的阳光下,洁白如雪,美丽芬芳,一阵狂风袭来,飘无影踪。
幸好妈妈根本不知发生过这一段插曲。
除夕这一夜,池小影吃了十个饺子、两个汤圆,两眼盯着电视屏幕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一直看到结束,然后倒头就睡。
一夜乱梦如杂糙,等于什么梦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