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的台面在他翻滚的时候,像是被什么大铁轮子压过去一样,微微颤抖。
但是这样重的击打和碰撞,在他站起来之后,满身尘埃木屑,浑然无事,还露出一口药汁涂黑的牙齿,竖起拇指。
“好勇士,有放狂的底气,但还不够啊。”
擂台下,韦顶公心中暗道:‘舞兕之力,果然是一上台就拿出最硬的手段来了。’
这个句利法师,是成阴府巫蛊之术的大行家。
在滇南、南洋,巫蛊之术的传说流传颇为广泛,据说每个村子里,都有那么一两手放蛊的巫术。
绝大多数人对蛊的印象,都是非常粗浅简陋的,认为只是将蛇、蝎子、毒蚕、蟾蜍、守宫之类毒虫,用特殊的方法放在同一个器皿里面互相残杀,以最后的胜出者为蛊,可以寄生在别人体内,以达到残害、监管等效果。
甚至蛊这个字的字形,就是虫在器皿之上的意思。
但实际上在南洋这里,除了以活虫为蛊之外,还有一个大类,是以皮革为蛊。
生于寒冷地带的动物往往拥有上好的兽毛,但是皮的纤维就显得较为粗糙,狸和狐就是其中的代表。
而像是南洋这里,一年四季,气候温热潮湿,往往就是细润柔软的上等皮料来源之地。
鞣制皮革的匠人,手段精妙的能把一张完好的牛皮分割成八层,最外面的一层,又叫皮青,延展性强且透气。
高明的蛊师,用这种皮作为施法的原料,手段繁多,花样百出。
若要害人,最常见的是可以剪成极小的碎屑,三两块小碎屑撒在吃食之中,被人吞下肚去,再暗中做法,就可以让人腹胀而死。
也能做雕刻、做皮塑,暗中掩埋,坏人家的宅院风水,败其官运财运,折其子孙寿数。
若要救人,能用皮革裹在小儿身上,经水下沉降捞出,祛除疫病,能用皮青为烧伤的人替换皮肤,崭然若新,乃至于能用来绘刻祖先画像,祭祀亡灵,吸收香火。
句利法师之前那场斗法,是用一幅皮革画收了对方法力,放出一团野牛奔腾的烟雾,把对方撞下台去。
而他现在所用的蛊术,叫做“舞兕之力”,要用十二头寿终正寝的野牛皮子,对照人身上各个部位,从每头牛上各取不同部位的皮子,收容魂魄,植鞣供养。
这种蛊术用起来,对自身体魄也有不低的要求,所以他才把自己练得那样精壮,施展法术的时候,十二头野牛的力量包裹在身上,长矛捅不穿,弓箭刺不进,足有托起城门的勇武。
关洛阳盯着他的下巴,甩了一下手背。
刚才打中下巴的触感,像是碰上了一层极厚的油脂,直接滑了开来,顶多只有半成的力道打实了。
“这么耐打,那我就放心了。”
关洛阳吐了口气,呼吸若一,口鼻循环无休,身子恍惚像是高了半头,长身一晃,对着句利法师迎面撞去。
句利摆好姿势,双臂猛砸,眼前的人影忽然消失。
练气大成,重心随意变换,关洛阳看似力道放在上半身,要撞上对方头脸,却在强冲的半途,猛然一塌腰,姿势变换流畅到极点,一条腿像剃刀一样铲了出去。
句利被踹的踉跄前摔,关洛阳身子起伏,一记滑铲变弓步,上半身被腰胯的力量抬送过去,手臂硬拧上打冲天炮,又一次打中了句利的下巴。
这一次依旧有那种极滑极韧的感觉,卸掉他的力量。
但这一记冲天炮跟刚才的鞭手比起来,力道翻倍也不止,就算被卸掉大半,还是能把句利整个人都打上半空。
关洛阳身子一挺,抢步纵身抓他腰带,大摆臂半回旋,看准了句利的弟子门人所在的方向,一把将他抛了出去。
“师父!”“上师!”“住持……”
十几个门人同时抬手,手掌枝枝桠桠的探出去,一起接住了句利。
前排几个弟子缩手,把句利放下来,焦急关切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