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王都要被陆大当家的给气升天了,略抬高嗓门道:“甭管男女,你都带不走!”
说话间他抬腿一踹,那桌子登时散了架子,果盘茶杯子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说起来,淮阳王娶了王妃这么久,可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碧草一看苗头不对,拔腿就要冲进去替王妃挡一挡。
可人还没等进去,却被李妈妈一把拉住,小声道:“你进去有何用?还不快去将大姑娘找过来!”
碧草也醒过腔来,是啊,得叫当姐姐的来管弟弟啊!
当下她拔腿就跑去搬救兵。
崔芙这几日能下地走走了,正推着锦儿坐着木马玩。
眼见碧草急三火四地跑进来,呼哧着粗气说:“不好了,王爷正打骂着王妃,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拦着,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崔芙听得唬了一跳,她以前见过弟弟惩戒手下的那些兵卒,平时挺斯文的一个王府世子,下手的时候那叫一个狠!
眠棠正挺着大肚子,如何能挨得住他的打?崔芙连忙命人拿了袄子和宽帽给自己穿戴上,然后领着婆子跟着碧草去了弟弟的内院。
等进去一看还真是一地的狼藉,眠棠缩在屋子的一角低头不说话,那眼圈通红一片,纤瘦的身子只肚子隆起那么一块,看起来我见犹怜。
再看她那长了能耐的弟弟,正横眉立目拿着一张纸冲着眠棠高喊。
崔芙箭步走过去,冲着弟弟就是狠狠的一记耳光!
“崔小九,你长能耐了!我们崔家还没出过打女人的男人呢!眠棠正大着肚子,你冲着她喊什么喊!”
崔行舟被打得脸一偏,可打人的是他嫡亲的姐姐,他自然不好说什么,只目含逼人的寒意,生挺着。
可是眠棠却急了,连忙走过捂着崔行舟的脸道:“姐姐……你怎么打人?”
崔芙看眠棠反过来维护着弟弟,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便又道:“你看看,你撒了疯野,人家眠棠倒心疼我拍你这一巴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吓唬人?走,眠棠,跟我回屋去,不受他这个气!”
说着,崔芙便拉起眠棠准备把她拉到自己的院子里去避一避。
淮阳王如今整个人已经算是历经九重天劫,整个人的气场隐隐又上了一个台阶。
一个个炸雷轰过之后,气倒是消散了不少,他一把拉住了眠棠的另一只手不让她走,然后对姐姐道:“只是与她有些口角,谁跟你说我打人了?姐姐不能见风走动,怎么也出来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我好好跟她说就是了。”
崔芙看眠棠虽然红着眼圈,的确不像挨打的样子。这夫妻间哪有舌头不碰牙的?一般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外人若是掺和多了,反而不美。
于是她便不放心地又叮嘱着崔行舟要让着眠棠些,没等孩子作妖作没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等崔芙走了,屋里的狼藉也都收拾干净了。
崔行舟缓了缓气,冷着脸扶着眠棠躺下,让她歇歇腰身,眠棠依旧放心不下那一页纸,跟他叮嘱道:“除了孩子那一项,其他的都好说,其实孩儿跟我长到十三岁,再回王府也是一样的,总不能让他从小就没了亲……”
崔行舟替她盖着被子,然后将俊脸压得极低,鼻尖贴着她,尽量用不大的音量跟她说话道:“柳眠棠,你今天再多说一个字,我便将牢里那四个反贼开膛破肚,暴尸荒野。”
眠棠看出他的眼神是认真的,里面腾腾的杀意逼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看柳眠棠终于安静了后,崔行舟起身便要走。
可是眠棠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红着眼圈就那么看着他。
崔行舟尽量平和道:“拉着我干嘛?撒手?”
眠棠牢记住他的威胁,一个字都不说,可是手也不撒。
他既然还没在和离书上签字,便还是她的相公。就算和离之前,也要好好的相依偎一会,让她闻够了气息,牢记住他的模样后,再一别两宽啊!
当初她跟他闹着分开时,他不也说了,突然分开会抻得人心疼,最好缓缓地分,彼此都慢慢适应着来。
想当初,他俩分得就很不错,她都快差不多适应了,可他偏偏缠着她签了婚书,弄得她食髓知味,现在越发上瘾了。
怎么到了她犯错的时候,他说分便分了?天理公道何在?
崔行舟不敢使劲,怕扯着他,却无奈摇了摇头,略带嘲讽道:“以前就该发现你这死皮赖脸的劲头跟陆文一个德行,甩都甩不掉,缠上便不放……”
虽然明知道他说得是两军对阵的缠斗法子,可是这话也太伤女孩家的脸面了。
饶是柳眠棠想不说话,都忍不住小声反驳道:“别欺负我失忆记不得,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你当初不也这么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嫁给你吗?”
崔行舟的俊目眯得像两把长刀,淡淡补刀道:“我那不是看你嫁不出去,可怜你,才收了你吗?”
这下子,眠棠的眼睛瞪圆不干了,猛地一甩崔行舟的手,抱拳道:“那我先谢谢王爷您的收留之恩了!不过……扒着我床沿不放的时候,王爷您可不是这么高风亮节啊!倒像是街边吃不饱的叫花子,偏来我被窝里讨肉吃呢!”
崔行舟的面色一紧,这等逗嘴皮损人的功力,他哪及得上在北街婆子堆里历练的柳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