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身尖硬的黑色毛发被不知哪个实验体的酸性脓液腐蚀掉了大片,露出坑坑洼洼的皮肤,左侧前肢弯曲成U型,右耳被切了半截。
七号在唐意面前停住,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膝盖,传递着安慰之意。
似乎这才是现实。
而刚才短暂出现的白猫,只不过是短暂存在于脑海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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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烟死在了这场混乱中。
倒不是因为十三号,大块头虽然对女研究员诸多怨恨,但他是最早与二号打起来的人,并且因为实力不敌重伤倒地,直到一切结束都没能成功爬起。
严烟是在后来大乱斗中被波及了。
毕竟她的身体没有经过任何强化,但凡脖子的大动脉被划开了口子,又没来得及救治,就很可能会失血过多致死。
更为讽刺的是,割开她脖子的荆棘尖刺恰恰是从被二号击倒的对手身上飞出的,而由于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二号虽然亲眼看见了,却没办法阻止。
在那之后,有两个人疯了。
一个是二号,他被强烈的自责与痛苦压垮了精神,以至于出现严重的自毁倾向。
脑部神经切除手术很大程度上改善了这种状况,却也留下了后遗症。二号的思维能力进一步降低,与此同时,“甜橙气泡水”这个词对他来说依然是绝对的禁忌,一听见就会失控发狂。
还有一个疯了的人,是严烟的母亲。
她笃定是库来西刻意放纵实验体厮杀,且对严烟见死不救,因此多次带着枪械闯入对方的办公室大吵,其中有两回情绪激动扣下扳机,不过没能打中要害地方。
由于这样的危险性行为,她被研究所高层下了处分,解除原有课题组副组长的职务,但还保留着普通研究员的身份。
这可能是看在她学识水平的份上,又或者是出于某种未知的利益牵连,外人不得而知。
“对于严烟的遭遇,我也很痛心,博士为人母亲,任何冲动的行为都是情有可原的。”
库来西无声叹息,“希望等到她情绪稳定下来以后,我们能够再有合作的机会。”
话虽如此,他却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看向严博士的眼神凉薄中带着几分讥诮,甚至还有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至于先前被喊停的S级基因植入计划,在课题组更换了副组长以后,就再也没有遭遇任何阻碍,以相当之快的速度推进起来。
实验体从十五号增加到了三十五号。
即便是旧有的代号,所指代的人也很可能已经不同。
曾经的七号在多次基因改造后彻底兽化,饥饿时差点咬碎唐意的腕骨,对血肉的饥渴与污染物无异,再也看不出半点理性的迹象。
他在某个平常的夜晚被处理掉了。
没过几天,新的七号出现,长得粉雕玉琢,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笑起来唇边会有个小巧的酒窝。可惜他没能撑过第一次植入实验,在手术台上变成了一团莫可名状的肉泥。
唐意从研究员的低声议论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七号的舱室已经迎来了新的住客。
其他实验体也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
能够感知别人想法的九号,在唐意认识他的第四个年头被失控生长的脑组织挤爆头颅,高活跃度的鲜嫩脑花从裂缝里汹涌而出,吃掉了剩下的身体。
十三号撑到了第六年,污染物的根系茂盛生长,钻入他的血肉与骨髓之中,如同植株从土壤里获取营养,几乎将他吸干。
十四号在同年接受3S基因改造,不出半个月,清秀的青年彻底异化为一具人形的肉质母巢,从脓包之中孵化出银色蜉蝣虫,丝丝缕缕,能通过任何细小的孔隙侵入生物体。
唐意在最开始的时候还会有恐惧的情绪,到后来渐渐麻木,即便看见镜子里头面目全非的自己,心中也没有半点波澜。
污染物基因不只是在侵蚀着肉体,更是在破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