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莉莉,她穿雪白的薄胸罩,皮肤晒得蜜糖色,一把直直的乌发,雪白牙齿……我觉得人的自尊在那一刹那摧毁到零。
第二天上班,欧阳问我:「昨天销魂否?」他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
为了避免留下一生一世的话柄,我说:「我没去。」
他失望的说:「啊?没去?」走开了。
我很厌憎,不知莉莉是否有陪他睡过。
有什么关系?我想,那不过是一个ji女,干我什么事?
那夜回家,我又额外小心地淋浴。
我并没有染上任何性病。
一个月后,我的心情稍微平静,决定忘却我的初恋情人,并且参加社交活动。
我想每个人都失过恋,不见得每个人都要自暴自弃的出去酒醉灯迷地乌揽。我一定要清醒,我一定要表现得更好,我不能令亲者痛仇者快。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不能像一个女郎般名正言顺地为爱情哀伤。我一定要忘记。
忘记一切。
渐渐我忘了我失恋的故事。可是我不能忘记那个ji女。理由很简单: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子。
我对她的印象至深。
一日父母亲要宴生意上的客人,叫我去陪。我痛恨陪客。姐姐最能干,她一次向爸说:「爹爹,你干吗不到东方舞厅去找几位小姐,别省这个钱。」
气得爸爸差点将她的名字在遗嘱内剔除。
后来自然没事。可是提起陪客,大家都视为畏途。
畏途管长途,去还是得去。
最好的拔兰地开出来,豪华的菜式一道道上,客人差不多来齐,众人谈笑风生。
我低声跟姊姊说:「这里一桌人,都是开着平治与劳斯莱斯来的。昨夜我看一套新闻片,却有越南难民因争水喝掉在海中的记录片。我很难过。」
「你算了吧。」姊姊笑,「再多愁善感,快成为林黛玉了。」我反问:「难道你没有感触?」
「感触?什么感触?」姐姐叹口气,「我们能够做什么?」
一对迟到的客人走进来,父亲起身欢迎。我看到那个女客,呆住。
姊姊说:「——能做什么呢?」
我没有回答,我张大嘴,动弹不得。
我看见了莉莉!
化了灰我都能够把她认出来,我知道错不了,这的确是莉莉……
她的眼光一时没落在我身上,我放肆地打量看她。
她穿着真丝的浅色衣裙,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手上拿织金的晚装手袋。
父亲介绍说:「鲍先生,鲍太太。」
「久仰久仰」之声一时此上彼落。
父亲把在座客人的名字一个个念出来,轮到我的时候,我特地站起欠一欠身。
父亲说:「犬子维廉——」
我注意她的表情,可是她一点也没有变色,随意点点头,嘴角带个讽刺的笑容。
这个笑容曾经与我共渡一个「良夜」,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姐姐低声说:「你益发进步了,乡下人似的瞪着女客,疯了吗?」
经过一顿饭时间的观察,我发誓鲍太太便是莉莉。莉莉便是鲍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