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一番说辞。
万铭宇说,整件事跟他原本是没有关系的,都是因为一个叫韩少炜的男人,如果不是他,自己什么顶多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绝不会玩的这么大。他说,韩少炜是去年找上他的,那时候他才刚从监狱里出来不久,每天无所事事地啃老。有次他拿着刚从家里搜刮出来的几百块钱去酒吧消遣,酒还没喝完一杯,旁边就做了个年轻男人,年轻男人穿着一身西装,看上去像是有钱人家,形容优雅地朝万铭宇搭讪。
——你就是万昌廷的侄子吧?
万铭宇当时愣住了,在他的印象中,万昌廷是那种无可救药的研究狂,一心一意地扑在他的研究上,对其他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两人已经断了许久的联系了,最近一次还是过年的时候万昌廷的儿子万蒲英给他打电话拜年,两家向来生疏得很,拜个年已经是极限了。
他不知道面前的年轻男人是个什么来路,颇为好奇地问:你认识万昌廷?
年轻男人清清淡淡地笑了笑,先自我介绍了一番,万铭宇说,他现在都能回忆起当时男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有多猖狂,边优雅边猖狂。
他是这样说的:你好,我叫韩少炜。你得记住这个名字,在今后几年内都会十分有用。
这句话配上韩少炜的优雅微笑,当时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唬人的架势,但万铭宇向来对着些装神弄鬼的人没什么好感,当即就皱了眉。
——兄弟,你干什么?
韩少炜始终保持着他那副平静的样子,淡淡微笑着。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他询问了万昌廷几个问题,都是很简单的问题,比如你对钱有概念吗,比如你想不想来钱快一点,诸如此类的世俗问题,从韩少炜嘴里问出来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万铭宇一开始想离他远点坐,结果听着听着自己入了迷。
因为韩少炜问完问题,是亲自来帮万铭宇回答的。
——没人不想挣钱,现在我这里有份工作给你,你愿意做吗?
韩少炜说,他是做买卖的,是个实在人,现在他想跟万昌廷做个交易,但又不想直接出面,就找到了万铭宇,由万铭宇来做两者之间的接头人,每桩交易成功后,他会一分不少地把钱打在万铭宇的账户上。
万铭宇也不是傻子,他要一个凭据,韩少炜便面不改色地把一千块钱现金放在了他面前,平静地说:这些是预支的费用,事成之后,你的佣金十倍往上翻。
那天晚上,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几天万铭宇都盼着韩少炜找他,结果等来等去都没把人等到,他手里的一千块钱花的差不多了,心里痒痒的难受。万铭宇想过韩少炜会不会是个骗子,可哪个骗子一分都不给他要还倒贴一千块钱的?
一个月后,韩少炜终于来了电话,他约万铭宇在一个餐厅见面,这次,他终于说清楚究竟要万铭宇帮他干什么了。
——给万昌廷提供鲜活的器官。
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是太简单。不难,是因为所有的交易物品都由韩少炜打包送来,他只需要固定去韩少炜交代的地方领取即可;不简单,是因为他得在保鲜期内交给万昌廷,说不定万昌廷还不会要。
对此,韩少炜又拿出他那副自信的姿态来,说:放心吧,万昌廷不会不要的。
万铭宇将信将疑其实是一点不信,他试着给万昌廷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是蒲英接的,男孩奇怪万铭宇突然打电话做什么,万铭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互相尴尬了片刻,万昌廷竟然主动把电话接了过去。
多年不联系的叔侄两个像突然遇到了知己,连着电话聊了许久,万铭宇其间听见蒲英两次提醒万昌廷该睡觉了,但万昌廷仿佛没听见一样,公式化地跟他聊着只有两人互相能懂的话题。当万铭宇提到自己过几天要给他提供研究来源的时候,万昌廷的反应出奇平静,甚至像是提前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
联系过后,万铭宇满腹疑惑地挂了电话,事后他问过韩少炜是怎么认识的万昌廷,韩少炜只是笑笑,装神弄鬼地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当时万铭宇就一个念头:泄露你个鬼。
就这样,万铭宇虽然对韩少炜那个人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他乐滋滋地充当起了接头人的角色。去年他只替两人运过一次,从今年年初开始,数量往上涨了些,白灿灿的银子也哗啦啦地往钱包里灌,万铭宇赚得盆满钵满,每天早上几乎都是笑醒的——这种赚着黑心钱还不被制裁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转折是前几个月的时候发生的。
万铭宇这个人敢作敢为,什么祸都敢闯,像个愣头青,却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他渐渐不满足于一到两个月一次的运输工作,也不满足于只赚个中间钱的角色,他最近看中了一套房子,想买给自己的小情人,便趁着一次接头给韩少炜说,他想干票大的。
韩少炜平淡地告诉他,不可能。
万铭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当场火了,还差点和韩少炜动起手来,那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器官也没运成,第二天万昌廷给万铭宇主动打来了电话,万铭宇没什么好气,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就在想,韩少炜那红毛小子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器官的?自己要是也能搞来,是不是能直接跟万昌廷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