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大火洗礼的痕迹,我很快就找到了胖子先前说的隔离带,这里同样焦黑一片。除了绵长幽深的地下入口再也找不到其他东西。我站在人工开凿的土坯斜梯面前朝地底下张望。洞口深不见底,边缘处有一组不规则的刨痕,不像一般机械留下的。老揣说那就是白龙昂首时留下的爪印。我没搭理他,默默地思考要如何才能安全抵达入口底部。
眼前的坑洞内修有夯土阶梯,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深不见底。阶梯两侧焊有铁锚,挂在锚锁上的安全绳被烧得一干二净。胖子张望了两眼,忽然转过身去,趴在地上开始四处摸索,似乎在找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ldo;老胡,赶紧过来搭把手。&rdo;他撅着屁股,摇头晃脑地在焦土堆里不停地穿梭。
&ldo;能烧的都烧光了,泥地里藏不住东西,你有那工夫不如帮我想想怎么下去。&rdo;
他坚持道:&ldo;我被关着的时候看见他们鬼鬼祟祟地朝地下埋了不少东西。这帮人精着呢,依我看八成是偷偷藏了私货,准备事后独吞。既然他们无福消受,咱就甭客气了。&rdo;
我陪着他翻了好几处凹凸不平的小土丘,腰都快忙断了,死活没见到他说的什么私货。
&ldo;你他妈的不是逗我吧?整个营地都快翻遍了。&rdo;
&ldo;不能够啊!要不咱再去他们的车上看看?停在山坳口,离这儿也不远。&rdo;胖子向来财迷,他认准的事很少能掰过来。shirley杨和老揣在洞口徘徊。她试着下了一层,很快又爬了上来,忧心忡忡地对我说:&ldo;顶着风口,得想办法再拉两条安全锁。我们身上的绳子恐怕不够。&rdo;
深山老林里,想找条能用的绳子比登天还难。老揣出主意说:&ldo;青丘的崖壁上有不少藤条,取来浸点油保管比什么都结实。&rdo;
主意虽然不坏,但算上来回起码得再花小两个钟头。万一再出上点岔子,我们根本来不及处理。胖子接过话头说:&ldo;那得浪费多少时间,不如去车上看看。别的不说,碗口粗的链条锁我就见过好几条。&rdo;我知道他心里打着小算盘,但确实比回青丘靠谱儿些。于是就让他带着老揣去山坳口检查货车,我和shirley杨则留在废弃的营地,继续研究古城地图。
胖子贼心不死,叮嘱我帮他再看看地里的情况。我挥舞着工兵铲,勉强动了两下,以示敷衍。shirley杨望着他们的背影,再次露出忧心的表情。
&ldo;还在愁镇库城的事?&rdo;
&ldo;不能不愁,&rdo;她将我们的背包一一解开,&ldo;干粮和水都成问题。十万平方米的废墟,就凭我们几个人,起码要翻上两三天。武器就更不用说了,只剩半包泡了水的黑火药。&rdo;
她说实际情况样样棘手,但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用以筹备物资。神秘的野火之谜还没解开,古城入口近在眼前,瞻前顾后不是我的风格。我已经打算好了,不管胖子他们能不能找到称手的装备,待会儿人一齐,立马进城。shirley杨听了我的&ldo;计划&rdo;,气得脸都绿了,她甩开背包,带着质问的语气说:&ldo;事情明摆在眼前,现在退还来得及,搜索量太大了,不是我们几个人能忙过来的活儿。就算你对自己有信心,那老揣呢?他的性命才是我们目前第一优先的考虑。&rdo;
她忽然之间发飙。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姑奶奶又要唱哪一出。我和shirley杨平时很少起争执,特别在专业问题上,虽然各自主张不同,但基本上都是本着和平互助的原则行事。她劈头盖脸的臭骂,让我很不自在,但也拉不下脸在野地里跟女同志叫板,只好委婉地向她询问对策。
不料她火气更大,自顾自地坐到了洞口边上,背对着我一言不发。我寻思着这大概就是胖子常说的小妮子闹脾气,可我和shirley杨认识这些年,她鲜少像今天这样无理取闹,连个台阶都不留。气氛尴尬,我也懒得跟她解释,继续在地里刨泥,不想铲头忽然&ldo;咣&rdo;地碰到了硬物,似乎挖到了什么东西。我急忙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将周围的泥刨了个干净。shirley杨听见挖土的声音,转身跑上前。
&ldo;真叫胖子蒙上了,你来看,是个坛子。&rdo;我丢下铁铲,用手抚去坛口附近的泥土;一手扶住陶坛肚子,一手深入地下,掂量了几下,然后将它整个提了出来。这只粗陶制品,上下窄扁,中间宽圆,周身分别绘有三道平行酷似人面的花纹,轻轻一晃还能听见&ldo;沙沙&rdo;的响动。看来胖子的确没猜错,那伙人在地里果然藏了私货。
shirley杨的神色犹豫不定,我知道八成是在猜测这罐陶坛的出处。方圆百里没有人家,更别说集市,一群盗墓贼也没有任何理由随身携带这种易碎品。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已经进入过古城,从遗迹中把东西带了出来。坛子搁在地上,与我的膝盖齐平,这个大小颇为尴尬,既不像手工摆设,也不像储藏物用具。陶制坛的封口处塞有杨木盖,外圈糊有沥青色的泥,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这些黏合物已经变得坚硬无比。我发现沿外圈还有几道清晰的划痕,看样子有人试图用匕首之类的锐物打开人面坛。
&ldo;花纹有点怪,精绝流域的出土文物里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脸花纹。&rdo;shirley杨指着沾有泥土的纹面。我仔细一看,坛子的颈口、腰腹、底座都有类似的花纹,但每一组花纹的样式又不尽相同,三组人脸同为宽额高鼻,脸盘细长,五官均有缺失。起初我以为是物理磨损并未放在心上,但定下眼细看,就发现事情不对了。这些脸孔间透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看得我浑身不自在。shirley杨也好奇,她问我坛子上为什么会纹绘残缺人士的图谱,而且伤痕都在脸上。我心说这玩意儿也不是我造的,我哪知道画图的师傅是什么审美趣味啊!但这东西看着就不吉利,肯定不是寻常百姓家里挖出来的家居摆设,八成与祭祀、开矿之类带有危险性质的活动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