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气:&ldo;现在外边鬼咬鬼,咱们在暗处,形势有利。你在这儿盯着,我去瞧瞧那个沙老师在捣什么鬼。&rdo;
&ldo;又扯淡,外边十几条枪,你怎么过去?&rdo;
我指了指大佛:&ldo;上大梁,铁塔中腰上有窗,和前殿里的通风口对开,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过了。&rdo;
胖子坚决不肯,他按着我,咬牙切齿道:&ldo;谁他妈的天天跟我说不兴个人英雄主义。你这是作死你知道吗!乖乖等着,地宫门一开,还愁没机会摸进去?咱们的首要目标是救人,当然,在不妨碍行动总纲的前提下如果有财还是要发的。不能便宜这帮孙子!&rdo;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甚至比我想得长远。他这趟出来变了不少,我来不及深究其中深意。但那位沙老师的事,绝不是我心血来潮。这伙盗墓贼多是莽夫,盗墓掘坟离不开一个&ldo;利&rdo;字。他们对镇库城本身没有太大的兴趣,无非就是刨些值钱的古物,出去转手。这里边懂行的估计只有那个戴瓶底的沙老师。我们此行要寻找的双耳瓶事关生死,可手头线索少得几乎可怜,如果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关于镇库古城的信息,把握就大了许多。
胖子见我下定决心,只好妥协。我们再次探头查看,除了三个开凿地宫的迷彩服,其他人三两一团零零散散地坐在塔楼里休息。兵总打疲了,此刻又点了一根烟,站在入口处到处张望。铁器敲打地砖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我抓紧机会,攀着大佛的底座,顺着金身翻身上了大梁。木料老旧,不时发出&ldo;嘎吱&rdo;声,好在底下那伙人的动静也不小,再加上凿地的声音,一时间根本没人想到房顶上趴着一个不速之客。
我花了老大的工夫钻过圆形的通风孔,悄声落进了献殿的横梁上,刚站定就听见老鼠打洞似的沙沙声。我估计这是在刮墙上的石灰,偷偷瞄了眼南墙根下,不知道为何居然漆黑一片。我心说怪事,干这行小半辈子了,还没听说过摸黑作业的,他们也不怕把壁画刮花了。难怪刚才兵总一直站在门口张望,估计也在纳闷儿老沙这伙人为什么一直不亮灯。
黑暗中,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围绕着我。整个大殿太过安静了,除了&ldo;沙沙沙&rdo;的刮墙声,再也没有半点声音,静得我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其他人呢?老沙和他的两个学生,还有清理墙壁的工匠,他们为什么没有声音,甚至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我脚下忍不住发抖,但很快也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借着塔楼里透出来的光,勉强能看见一些模糊的轮廓。
献殿整体高度在二十米以上,我所在的位置离地面少说也有十来米,大殿内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刮墙的响动,连个活人的动静都听不到。这种诡异骇人的情况维持了许久,我蹲得脚都快麻了,有几次险些摔下梁去。
&ldo;沙老,差不多了,上灯吗?&rdo;清亮的女声回荡在大殿里,我几乎感动得落泪,可算有眉目了。
&ldo;先上四魂,最后烧五幡。顺序不能乱,按颜色点。&rdo;
没等我弄明白这番话的意思,黑暗中&ldo;嗖嗖&rdo;燃起一路火光。我急忙往角落里藏。火光猛地蹿起,大殿中央亮了大半。他们所亮的灯具十分特别,外形古朴,呈长虬盘珠状,烛火从龙口中窜起,沿龙须弯成球形。这样的灯具共有五盏,分别立在大殿东南西北四个角,年轻女人站在大殿中央,脚下同样亮着虬珠灯,只是灯火的颜色十分奇特,通体泛着冰冷的翠绿色。
那一抹幽绿的光亮像勾魂的鬼火,照得我浑身打冷战。我努力撇过头去,可那个瞬间眼睛就像生了钉子,死活挪不开视线,意识也跟着开始涣散,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我急忙扭身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动,原本就麻木的脚顿时就不听使唤了,整个人失去平衡从大梁上摔了下去,不偏不倚正砸在了立在南边角落里的灯火上。大火近了身,像疯子一样蹿得满头满脑,其他人被我吓得惊叫起来。眼下我哪管得了他们,一边扯外衣一边就地打滚。
&ldo;火!火!&rdo;那位沙老师冲着我扑上来,我以为他要帮着救火,不想他一把按在我肩头,对另外两个大喊,&ldo;快去扶灯,不能灭。&rdo;听他的意思,那盏破灯倒比人命金贵。我拼命地甩开他,连翻了几个滚,总算脱开了烧得起兴的外套。不等他们反应,我揪起带头的沙老师,抽出匕首顶在他的咽喉处。
他挥舞着手臂,厉声道:&ldo;放手,灯灭了,我们都得死。&rdo;
我心说老子走南闯北,光见过鬼吹灯,那破灯盏明明是我打翻的,凭你那点小伎俩还敢在老子面前鬼扯。
&ldo;闭嘴,老实点。&rdo;我收紧手臂,他死命挣扎,两只眼珠子恨不得跳出来,一个劲儿地盯着南角的虬珠灯。
&ldo;沙老,火,灭了。&rdo;那个叫小四的少年手里举着熄灭的灯盏,面如死灰。站在大殿中央的女人像疯了一样双手抱头,随即大声尖叫起来。我勒着老沙,一肚子气,这人民教师做得也忒失败了,教出来的学生一个个不拿他的命当回事,变着法儿地逼我撕票。难道老子天生面善,没有亡命之徒的浑然霸气?
她这一嗓子下去,把塔里的人都惊动了。我和胖子势单力薄,凭手头那两根破铜烂铁,想从十几杆突击步枪下杀出去无疑是异想天开。可老沙这颗脑袋,在兵总那伙人眼里是不是够分量,能不能换来一线生机,还是个未知数。我捏了满头的汗,心中不断叨念,希望自己没有押错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