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榛难以置信地眨眼,“你说什么?”
沈雁清有几分难以自抑地恶意道:“真听不懂?”
纪榛又恼怒又难堪,双目通红,“你不可理喻。。。。。”
沈雁清敛容,今夜如此大动干戈非他所愿。
前尘幕幕清晰明朗,远景已勾勒出朦胧蓝图,现下正是一个时机,若能做个了断,他与纪榛也许不至于走至相视成仇的地步。
沈雁清漠然道:“若是悔了,一纸和离书而已。”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砸得纪榛头昏眼花。
他愣怔地无法做出反应,沈雁清满不在意的语气犹如一根尖锐的银针狠狠地扎进他的心口,疼得他呼吸都放缓。原来整整三年,沈雁清对他依旧避之不及,一直存着想要和离的念头。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此刻点头,沈雁清能立马写下和离书让他离府。
纪榛十指紧攥,纵然知道他这般死缠烂打十分惹人憎恶,却还是执迷不悟地颤声道:“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沈雁清这辈子的婚帖上只能有纪榛二字。”
沈雁清似料到了纪榛的回答,神色不改,静静地看了纪榛半晌,转身离去。
可这一回纪榛却失了追逐的勇气,他只是呆呆地目视着沈雁清消失在夜色当中,继而浑身瘫软地跌到了六角凳上。
沈雁清走出几步,听见进屋的吉安低语,“公子,别哭了。。。。。”
他步履一顿,抬头望月,无声微叹。
不知是感慨他与纪榛的姻缘,还是无解自己一再的优柔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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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清曾对纪榛动过真真切切的杀心。
纪榛绝食的第三日,他好言劝解对方无果,翌日收到一封只写了“除”之一字的信笺。
平静无波的朝堂底下是奔腾澎湃,天子多疑,为平衡朝中势力,放任太子与三殿下明争暗斗多年。二者势力旗鼓相当,终有一日大衡朝会白浪掀天。
在外人看来,沈家信奉中庸之道从不沾染党派之争,可早在沈雁清未及第之前就接到了太子和三殿下抛来的橄榄枝。
再三权衡后,沈雁清一封信笺暗中投递三皇子府,成为三殿下党一支暗箭。
开国功臣王蒙老将军手握五万精兵,若沈雁清能迎娶其曾孙女,王家皆为三殿下所用,对来日争夺储君之位大有加持。
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谁都没想到半道闯出来一个纪榛。
沈雁清将点燃的宣纸连同信封一同丢进瓷盆里,烧透的灰烬被从窗缝里吹来的风卷起。
纪重是内阁首辅,纪决乃吏部侍郎,父子俩在朝堂中位高权重,太子得二者相助如虎添翼,若王蒙再投入太子一党,对三殿下无疑是迎头痛击。
如此境况,当务之急是将纪榛斩草除根。
可沈雁清也不想平白冒险,纪榛前脚方胁迫沈家成婚,后脚就遭暗杀,做得再干脆利落,纪家宁可错杀也绝不可能放过沈家。
长街那一箭是对纪榛的警告,沈雁清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但纪榛比他想象中还要固执,甚至于吓得缠绵病榻也不曾悔改。
一次不成,便策划第二次,这一回需得见些血才叫纪榛迷途知返。若真到了必须赶尽杀绝之时,他顶多也只是对几面之缘的纪榛有几分叹惋。
只是还未实施,王蒙就已暗中向三殿下投诚。
纪家明知王沈两家有意结亲却还从中作梗,对王家无疑是莫大的侮辱。
其实无论过程如何,是沈雁清迎娶王蒙曾孙女,还是纪榛无意促成王家坚定效忠三殿下之心,兜兜转转结果都是相同的。
沈雁清本难以再潜于水底,可王家已然归顺,干脆将计就计迎娶纪榛,仍是三殿下的一颗暗棋。
人人皆道沈家迫于权势才与纪家结姻亲,可当事人沈雁清却明若观火。纪榛是他的一个幌子,他的一个挡箭牌,他明面处于劣势,暗里却借由此多方便行事。
太子党忌惮他纪家儿婿的身份不敢多加为难,三殿下党唯恐他被纪家劝服倒戈不敢拉拢,外界眼中他仍是不偏不党的涓涓清流。
再好不过。
如若长街刺杀一事不曾被纪决知晓,更是完美无缺。
作者有话说:
沈大人,你小子的心有够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