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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身将门,自小擅长驯马。
遇见太子,是在我十岁那年。
那是一次秋猎。
大人们都去林中猎猛兽了。
而年纪小的皇子皇女,则与我们这些武将的儿女在一起。
我们只是骑着小马,随便猎些温顺的小动物,当个添头就好。
太子年少时病弱,不善齐射。
可他却又因嫡子之名,被皇后娘娘教令着,样样都要争尖冒头。
十二岁的他,白白瘦瘦的。
他骑上了一匹性烈的贡马。
那马儿欺负傅渊弱小,没过一会儿便把他半个身子都坠在马下。
可争强的他,却还一声不吭,死死咬牙,拽紧了缰绳,不肯放手。
我有经验,知道一旦他被马拖行,就会危及性命。
爹爹告诉过我。
将门一族,生来便要忠君、护君。
傅渊是太子。
——未来的君。
于是,我用了爹爹教我的驯马术,在关键时刻救了他。
秋风飒飒,他的手上、臂上,都是血痕。
我掏了一罐药给他。
那是爹爹上战场时才用的、极好的外伤药。
可他居然藏了起来,没舍得用……
从那开始,我便敏锐地察觉到,太子看我的目光不一样了。
他开始学着别人一起,将清冷的声音放软,叫我「阿瑶」。
他会时常送我京中流行的钗环首饰、糕点酥饼。
他在宫里,见我一面很难,可每次我进宫里玩,总能撞见他。
他看我时,带着期待,眼里有光,像是在看月亮。
「阿瑶,你长大以后,想当太子妃吗?」
——他曾这样问过我。
那时的太子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背后是瑰丽的宫墙和遥远的落日。
他看起来总是很孤单,仿佛有背不完的书、学不完的东西。
问我时,他声音涩涩的,小心翼翼。
他似乎在求我——求我进到这座牢笼里来,救救他,陪陪他。
可我却看着西天那片绚丽的红霞,想起了另一个张扬如烈焰的红衣少年。
我笑着对太子开口,温和却决然:
「我不当太子妃。
「我以后是要嫁给谢玹的。
「谢玹会袭爵,我要当侯夫人。」
那一刻起,
傅渊眼里的光灭了。
他开始变得更加孤冷,眼睛里似乎总有一股化不开的阴郁。
一直到后来——
我成了沈容容,从青楼被人买出,又以琴姬的身份,入了他的东宫。
表面上,我是清瑶郡主的替身。
实际上,我却是在替身我自己。
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