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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饭是自带的。王锐父亲每天带的都是糠饽饽，只掺很少的玉米面，又冷又硬还掉渣。中午他们多是找小卖部歇脚，要一碗热水，买五分钱干豆腐打五分钱白酒。王锐父亲是舍不得花钱的，每次都是热水就糠饽饽。

有次姑姥姥在小卖部碰到王锐父亲，一搭话是自家人，就把人带回家吃了一顿热饭菜。姑姥姥男人是队里的会计，只一个闺女在民兵团，家里不缺粮。从那之后三叔公就让王锐父亲每天跑那一条线，中午能省一顿嚼果不说，最起码是热的。姑姥姥男人是个厚道的，有一回赶上王锐父亲生日，特意给下了一锅白面条，还卧了俩鸡蛋。后来王锐父亲瞄上了姑姥姥隔壁家姑娘，就近水楼台把人姑娘给拐走了，正是王锐他老妈。

王锐爸妈成亲后是把姑姥姥当亲姑姑一样走动的，两家也是常来常往的。

对这个姑姥姥王锐一直心存感激。在他父亲长起来挣满工分之前的那两年冬天，如果不是有这每天一顿的好饭菜，他的父亲，还不定得遭多大的罪呢！

王锐的礼简单而又实在。大块肉，大只鸡，大桶酒，大袋干果，装了满满一大箱，还有两只五十年参。

到了地方，门是关着的。王锐没急着敲门，这个点儿姑老爷应该在别人家摸牌，姑姥姥耳背，敲了也听不到。王锐开始爬舅舅家墙头。舅舅不在家，过年也没回，这会儿还不定在哪儿漂着呢！上辈子也是，直到拐到小舅妈舅舅才在家安定下来。

&ldo;哎哎哎，爬墙头那个，我喊捉贼了啊！&rdo;一个清亮亮的声音响起。

王锐刚蹲到墙头上，一听声音乐了：&ldo;小强哥，你在家啊？&rdo;

赵国强笑着开门：&ldo;这不放寒假吗，怎么，中考省状元，市一中特招，行啊你！&rdo;

门一开，赵国强扯开了嗓子：&ldo;姥姥，王锐看你来了！&rdo;

王锐解绳子，赵国强帮着搬箱子，一搬，开骂：&ldo;怎么这么重？刚差点撒手！你装石头啦？&rdo;

王锐帮人把箱子搬进屋，老太太才听到声儿出来，一见王锐眼泪就止不住了，被两个小子哄了好久才收了眼泪。

赵国强蹲地上一样样扒拉王锐带的东西：&ldo;哎呦王锐你捡钱啦，暴发户吧你？这牛肉怎么也有十多斤吧，还俩羊腿，还两只鸡，还鹅！哎，我最喜欢吃鹅腿了！呦，这人参啊，这么大个儿？这什么酒？能喝不？呀，老多干果，有我爱吃的栗子！&rdo;

&ldo;五十年参。葡萄酒。能喝，不过里头都泡了十年参，喝多了睡不着。&rdo;王锐一一作答。

老太太笑眯眯看着两个孩子，手上摸着王锐刚给带上的一对儿玉镯子。

赵国强一眼看到，凑过去摸他姥姥的新镯子：&ldo;这么好的玉，不便宜吧？&rdo;

&ldo;不贵，捡漏的，地摊上十块钱三件买回来的。&rdo;王锐笑说。

赵国强嫉妒：&ldo;我怎么捡不着？&rdo;

王锐脸一扭：&ldo;人品问题！&rdo;

赵国强扑上去拧王锐的脸：&ldo;你这小孩真不可爱！&rdo;

王锐反手就把人按炕上了。

赵国强眼睛都瞪圆了：&ldo;还练过？&rdo;

王锐得意一笑：&ldo;散打！以后再也不怕你了，让你老仗着块儿大欺负我！&rdo;

赵国强鄙视：&ldo;哥现在也比你块儿大！&rdo;

王锐更鄙视：&ldo;我还小，还长个儿呢，你还能长几天啊？&rdo;

赵国强不屑状：&ldo;23我还蹿一蹿，25我还鼓一鼓，哥才20，还好多年呢！&rdo;

王锐眼皮一抽：&ldo;老男人！&rdo;

赵国强嗷嗷叫着把人扑在炕上滚打成一团。

&ldo;哎呦，你们俩这就练上啦？&rdo;姑老爷摸牌回来了，手上提着两只猪耳朵，一看就赢钱了。

&ldo;姑老爷！&rdo;王锐站直了。

&ldo;姥爷！&rdo;赵国强也迅速站直了。

&ldo;你爸妈赶集还没回？小锐应该早上来，吃过晌午饭还能多玩会。&rdo;姑老爷笑眯眯的。

&ldo;昨儿就天黑才进家门，道儿远。&rdo;赵国强说。

&ldo;赶集就这样，年前最辛苦了。&rdo;王锐也说。赵国强父母做水果生意，每天转圈赶集，就数年前最忙最累，可收入也最好。

&ldo;再说，也不差一顿饭，下次一定早来，最爱吃姑老爷做的打卤面了，我爸念了半辈子呢！&rdo;王锐笑。那一顿生日白面条，手擀面，切得细细的，咸菜肥肉卤，卧两个鸡蛋，淋了香油，一家人看他爸一个人吃。当年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一边吃一边掉眼泪，一锅面的味道，记了近三十年。

姑老爷叹口气，去炕席底下摸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