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
言谈间,秦徵忽眼尖地瞧见远处遥遥走来一个器宇轩昂的英武身影,但待那人穿过雾气行至眼前,秦徵面上的惊喜这才堪堪僵住——自己最为敬重的大师兄余衍,此时正横眉冷对,满眼狠戾愤恚地看着自己。
秦徵还未反应过来,余衍却已反手挈剑,薄刃带风,银光掣动,凌空划出一道长弧。秦徵吓得闭上了眼睛,但疼痛却并未如他预料中的那般如期而至。
“你!咳咳咳……”
见自己这么多年来却是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柏修齐须发如戟,正欲抬手怒喝,却又是一口鲜血淋漓而出,他一时只得捂着心口,神情苦痛万分。
“老不死的,我劝你也别白费气力了。你前几日在客栈中时便已中了化功散,现在法力尽失,若是单拼体力剑术,我想你一把老骨头肯定是比不上一个年轻人罢。”
见方才横挡在秦徵面前而被打飞的柏修齐斜倒在树下吐出数大口鲜血,余衍凌眉冷笑,平日里在峰内的敦良温厚早已烟消云散。
“师兄你疯了,他是我们掌门啊!?”
虽被余衍以剑亘于颈间,可仍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不敢相信,秦徵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呵,我的傻师弟,我到底该说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呢?”
余衍嗤笑出声,倨傲的眉目下俱是不屑。
“他是你的掌门,却不是我的掌门……你在这装什么清纯无辜的白莲老好人呢?你难道不知道,他已经暗中打算内定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了吗?”
见秦徵依旧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余衍手腕微挑,杀机流转,眼中暴戾比刀锋更寒三分。
“……余衍余衍,给我起名为衍,你不就是觉得我多余,只配当那衬托红花的绿叶吗?可我就是不服,我哪里不如你这个整日和个小跟屁虫似的六指妖怪?”
一面狠狠怒道,余衍一面朝秦徵面上啐了口唾沫,他此时裂眦嚼齿,双眼血红得犹如猛兽,哪里还瞧得出平日在峰门中的丝毫端悫。
剑锋已然嵌入了他颈侧的肌肤,可比师兄方才那番如同利剑般直剜心头的言语,这股小小微痛已是无关痛痒。
……大师兄一直是这么恨自己的吗?一时间,秦徵脑内一片空白,唯一回响着的便只有这句话。
只至关熟悉信任的人,才知道往哪里捅刀子最痛。
这是秦徵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背叛。
“咳咳……当年初习道术,我便察你看似用功实则总欲取巧投机,如今看来你不光心浮气躁,且心胸狭隘,如此之人怎堪担掌门大任?”
柏修齐虚弱道。
“老家伙,既然你急着寻思那我就成全你!”
显然为柏修齐此言所恼,余衍大喝一声,袍袖鼓动,罡风聚卷,将堪堪倚树站起的柏修齐再度击倒在地。
余衍发髻披散,双目赤红,此时的他已经不能再称呼为人,而是一只被嫉恨蒙蔽了双眼的厉鬼。
“掌门!”
那一掌灌力摽去,倾尽了余衍毕生所学,先前积攒十数载的怒火在此时带着山崩海啸之势陡然爆发。与此同时秦徵也已咬牙掷出他在袖中悄悄以血写下的符文,朝余衍面门丢去,但那符文却在触及到余衍那注了力的剑锋时却变得枯叶般绵软,尔后瞬间便燃为了灰烬。
咒文已破,可余衍手中的剑锋却并未停滞,而是径直刺进了秦徵的肩胛。见秦徵痛得龇牙咧嘴,余衍便又拔剑向下——
伴着一声哀嚎,那高悬的利剑,刺穿了秦徵的左腕骨。
“……你的资质不错,只是可惜啊可惜,却是偷。奸耍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符篆术也如此不堪,还不若将其熔炼到我身上,省得白瞎了这么好的天赋。”
颇为愉悦地欣赏了一会秦徵连嘴唇都已发白的苦痛神情,余衍吹响了手中的埙哨,低哑沉闷的哨声在山麓盘桓着,惊起枯林梢头一阵玄黑寒鸦。
哨音落了半晌,鸿来山人俞博达自林间缓缓而来,他身后跟着一众被束缚住双手并被塞堵住口目的人群——竟是归元峰那些消失的同门!
“鸿来……山人!?”
不知是因这接二连三的惊变还是因过多的失血,秦徵一时只觉两眼发黑,几近昏厥。
余衍皱了皱眉头,面露几分不满:“你来得太慢了。”
“……有几个不听话,稍微浪费了点时间。”
鸿来山人有踌躇道,下意识地将手往袖内缩了缩,遮住了掌心的一长条伤痕。
“不听话的直接杀掉不就好了,反正他们不过只是陪衬罢了,真正的角儿却还是他。”
余衍漫不经心地说着便一扬下巴,顺手抓了一个外门弟子,伸手便探其灵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