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贺将军,说到功赏,下官另有他事相求……”
见白骁说着涨红了脸,少见地扣弄着指尖,面露忸怩,贺重霄一挑眉梢,饶有兴致:
“哦?”
“……下、下官心悦于凉州城中的一位普通商贩家的姑娘,下官想想、想同她成亲……”
平日里雷厉风行的白骁温吞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这句话,脑袋却是近乎要低垂到了地上。
“好小子,我们忙着行军打仗,你居然还有这般闲心?”
贺重霄此言虽然说是责罚,但其间却并无责罚之意,反而却是戏谑调侃,毕竟他知道白骁的脾性并非是那种沉湎女色不分轻重之辈。但这话在白骁听来却是让他更为窘迫,他当即一路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
“不不不……不是的。”
白骁连连摆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是死活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语。
“……下、下官数月前奉命巡城,检阅城隍,回来的路上正巧遇到那姑娘遭地痞调戏,下官心下愤怒便上前救了那姑娘,哪想到那姑娘说对下官一见钟情,而后时常给下官送来店中果蔬粮帛,甚至还给下官做了几件棉衣,这么一来二去……下官也就……也就心心心悦于那姑娘了……”
说至此处,早已面红耳赤的白骁却是再也吐不出一个字,要是面前有一滩沙海他定然会学鸵鸟,一脑袋扎进其中。
“那姑娘同意吗?”
见贺重霄这般悠悠问道,白骁一怔,略一犹豫后便点了点头,如实相对:
“……同意。”
“姑娘娘家同意吗?”
白骁颔首:“同意。”
“令兄也同意?”
“……也同意。”
听着这一顺儿串的同意和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颔首,贺重霄笑了:“那你同我说什么?”
白骁闻言恍然大悟,随即面上的窘色更盛几分,知自己若再这般戏谑下去,对方面皮上估计着了火,贺重霄便也不再多问,而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些生个白胖小子。”
见白骁闻言一怔,而后面上更是如天际晚霞般一片爆红,贺重霄只是微微一笑:
“这也是‘军令’。”
回主将营帐的路上,迎面遇上的杜衡文亦要冲他抱拳施礼:
“贺将军。”
贺重霄一挥手,免去了杜衡文要行的礼节:“此番联通结交西突厥,你做得很好。”
“将军谬赞,此行是托了您同……”杜衡文说着一顿,视线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主帐,“陛下的福。”
“何况便是下官未能伙同西突厥,只凭您领兵行军亦能赢得玉门关此役,下官所做之事只不过是让那数千残兵吓破了胆,不战而屈人之兵罢了。”
面对杜衡文此语,贺重霄却是摇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以当时的情形若是那数千吐蕃兵死守不放,强行攻城掠地免不了伤及更多无辜百姓。”
“说直白些,我是在杀人,而你却是在救人。”
待贺重霄赶回主将营帐,李永言已被五花大绑地捆束在地,他蓬头垢面,满身的泥泞鞭伤,哪里还瞧得出丝毫平时放浪形骸走马章台的纨绔逍遥的样?
“……舅舅是让你来是让你来同我说不要轻举妄动的对不对?江如练,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亏得你把这场戏演了这么多年,居然骗过了我也骗过了舅舅!我要杀了你!!唔啊唔唔唔……”
即便嘴巴被一旁的侍从上前以布条堵住,方才破口大骂李永言仍旧对着此时正站在萧憬淮身旁的江如练瞋目怒视,他双目通红,目眦尽裂,像是一条失控而又无能为力、只能通过狂吠来纾解胸腔中怒火的丧家之犬——
其实这一切归根结底,最该怨恨怪罪的本该是早在数年、甚至是数十年前便布下这般罗网,以此引得多疑狡猾、从不轻信他人的林相都乖乖入局的萧憬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