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池塘短短墙,年年为尔惜流芳。向人自有无言意,倾国天教抵死香。须袅黄金危欲堕,蒂团红蜡巧能装。婵娟一种如……浅浅?你有在听么?”
听到书生那如濯濯涧泉般低沉轻缓的关切询问,叶浅浅从昏昏欲睡中乍然惊醒,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慌乱道:
“……啊!有、有的!”
“哼……你刚才睡得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在听先生说书才怪了。”
坐在一旁的粱念之很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趾高气扬道,“那我问问你,刚才先生念的是说的是什么?”
“梅、梅……梅子?”
见叶浅浅搜肠刮肚地回忆了半晌,才干巴巴地蹦出这么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粱念之捂着肚子,前仰后合地咯咯笑了起来:“……这分明是在写那凌霜傲雪的梅花的,你怎么这么笨呐。”
“我、我想吃梅子了……”听到粱念之的嘲讽,叶浅浅有些委屈地垂下了头,绞者手指小声嗫嚅道。
“可惜现在还未到梅雨季,小馋猫怕是要再好馋一阵子了咯。”
白袍书生闻言却是抬手揉了揉叶浅浅乌黑柔软的头发,爽朗大笑了起来,气得一旁的粱念之面上一阵青白,好一阵牙痒痒。粱念之忿忿瞪了眼身旁面露娇憨的女孩,但后者却投予她一个满是疑惑的眼神,惹得她心下更是一阵火大。
白衣书生是个落了榜的举人,在凉州城内也算远近闻名的才子,却因屡考不中一气之下便干脆回到家乡开了一间学堂,为乡亲邻里们传道受业解惑。但他开的这间学堂很是特别,不光不需要交纳多少束脩,而且所收学徒不分男女老少贫富贵贱只要有心求道向学便都可以拜入其门下。
因为这样能对女子开放的书塾百年难得一见,而书生模样又生得俊美,故而自是吸引了不少春心萌动的妙龄少女,粱念之和叶浅浅便也是其中之一。
起初,前来围观的少女们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时常能把书生的私塾围个水泄不通,但后来要么是受不了日复一日习书的枯燥,要么是家里人觉得男女大防终归不妥,来来走走,最后书便只剩下了粱念之和叶浅浅这两个女弟子。
粱念之是因为其出身书香大儒门第,但她的父亲却是个离经叛道之人,早些年一直在海上经商直到中年之后才衣锦还乡重回故里,因接触过诸多他国文化,故而他的思想较为开明包容,再加上粱念之是梁家上下唯一的一个女儿,自是爹疼娘爱,全府上下都把她视为掌上明珠。
而叶浅浅则截然相反,她家境贫寒,兄弟姐妹又众多,故而她的双亲压根就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管教理睬她,因而她才留在了私塾内。
啧,天天插科打诨不学好,还一味地黏着先生,一看这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不要脸!
散学归家后,粱念之一面在心中气得牙痒痒地兀自想着,一面拿对着那个贴了叶浅浅名字的人偶好一阵拳打脚踢,她的脑袋里便倏地闪过了一个想法。
哼哼……看你偷拿了先生珍藏的孤本,这下先生还会不会喜欢你。
粱念之一面在心中乐开了花着,一面哼着歌去取书架最顶层的那本孤本,当她好不容易踮脚够到了书页一角,门外却忽而传来了一阵脚步,她心下一着急,便是拽着那孤本的一角跌倒在地。
“梁姐姐,你在哪啊?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
叶浅浅旋风儿似地兴冲冲跑进书房,推门便见粱念之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跌坐在地,而在她不远处散落着的却是书生最珍视的那本《不临帖》孤本。
“这是……?”
叶浅浅的疑问还未脱口,听到了响动的书生却已推门而入。
拾起地上的《不临帖》,映入眼帘的便是书上那刀疤般的一长溜折痕和破损,书生见状顿时沉下了脸,全无平日的温润如玉。
“这是怎么回事?”
见书生阴沉的目光在自己和叶浅浅的脸上来回逡巡,就当粱念之心中七上八下,暗道这下铁定死定之时,在她沉默不语之时叶浅浅却忽而开了口,言辞恳切道:
“对不起,是我来这里找书的时候摔了一跤,不小心把这本书带了下来,梁姐姐是想帮忙把它修补好才过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