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
似乎有短暂的寂静。
孟欢正对着他龇牙笑,顿了顿。
“什么?”
他想追问,另一头陈却的诏书写好,奏请让蔺泊舟的人捧去六部。
孟欢眨眼,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流程三请二却,群臣三次请求蔺泊舟接受禅位诏书,而蔺泊舟回拒前两次以示谦虚,第三次才答应成为新帝,并与群臣商议登基的吉日。
在登基为新帝前这段时间,蔺泊舟迅捷地接手大宗事务,将宫里全部换成自己人,同时与朝廷文武重臣联络——
现在,任何人都盯着蔺泊舟上位后的举动。
大宗是个衰败的朝廷,贪官污吏横行,朋党勾结尤甚,孟欢也忍不住猜想蔺泊舟继位以后的动作,会不会展开屠杀,用雷霆手段将这群腐败的臣子清扫一空,重整出崭新的气象?
毕竟,原书里,蔺泊舟处置朋党时杀了两万多人。
……他不由回想起了蔺泊舟在佛堂礼佛那一个月,一般虔诚礼佛的人,要是心地至纯至善——
——要么,这个人手染滔天杀孽。
这一切都在提示,蔺泊舟治理朝臣的手段严酷至极。
登基大典还未举行,孟欢和蔺泊舟暂时在内阁旁的宫殿住下,平日方便理政。
孟欢怀揣的想法和大部分官员不谋而合,因为这几日,好几个三品官员不堪压力在府中上吊自尽,臣子自杀的消息频频传来。
可见,蔺泊舟活阎王的名声不减当年。
登基大典当日。
庄严肃穆的金銮殿内,前廷广阔,文臣武官分列,大官着红色官袍,品阶低一些的着蓝色官袍,手持牙板,整齐排列。此时乌泱泱跪了一大片,声音回荡在宫殿内。
“陛下,臣年纪老迈,力不能胜政事,还请陛下容许臣乞骸骨!”
“陛下,臣近日背后长了个脓包……”
“陛下,臣生了足疾……”
“……”
续续几十位官员以沉疴养疾为由,请求告老还乡。
孟欢端坐龙椅旁的座位,垂视这群黑漆漆的乌纱帽,眉头微蹙,转头看蔺泊舟的反应。
一般来说,新帝继位时都有一批害怕被“清算”的老臣请辞,试图急流勇退,以免沦为新帝重新分割权力版图时的牺牲品。
不过,一上朝,全是请辞的,也怪尴尬。
朝廷群臣对蔺泊舟“畏之如虎狼”,这样的话,君臣关系紧张,朝廷办事会很难。
“诸位爱卿都乞骸骨,那朝廷岂不是空了?”明堂上新帝声音温和。
龙椅里的蔺泊舟冕服势重,玄衣绣着腾飞的金龙,黼黻绯红,单手搭着膝盖身姿微微前倾,言笑晏晏,众人后背冷汗长流。
蔺泊舟聆听群臣告老还乡的请求,长指轻撩开埏下垂落的十二旒,轻笑了一声:“朕知道诸位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一不小心得罪了朕,会被朕治罪。不过朕现在与昔日摄政时不同,大宗打了一年的仗,国库空虚,百姓更是乞哀告怜,艰难竭蹶,啼饥号寒。古人云‘事逾烦,天下逾乱;法逾滋,而奸逾炽’,道莫大于无为。现在大宗当以休养生息为要,爱卿以往有错,朕不仅既往不咎,还要大赦天下。望诸位爱卿顾念大宗江山的未来,勠力同心、共克时艰才好。”
声音在金銮殿内,词语咬字不重,却十分清晰。
朝廷诸臣集体请辞,其实还有对抗蔺泊舟,君臣博弈的意思。蔺泊舟这句话软绵绵,是在向他们释放友好的信息。
在旁的孟欢还是第一次听夫君训政。
他眉眼呆,集中注意力听,感觉自己回到了刚穿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