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官颔首。
“方才离开,约莫酉时三刻出的楼。”
答完这一句,大殿内便陷入短暂的沉寂。
内侍官显然早已习惯这样的光景,兀自为屋内的掐丝铜炉换上新炭。
纱障后的人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面前的案子,那张朴素的桌案上堆积着如山一般的卷牍。他批完一卷又开一卷,速度之快犹如生风,左手握笔也未见丝毫滞缓。
又过了一会,帝王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再次开口问道。
“瞿墨还未到么?”
“回陛下,前日驿站才来的消息,说是这回瞿家老当家的亲自来了。老当家的如今已年近期颐,更是十年未曾离开过晚城,出行的车马比寻常都要慢上许多,估摸着再有十日应当能到了。”
夙未一时没有说话,随手拿起一旁玉匣内的文牒翻看。
那是礼官最新呈上的春猎事宜详排,包括何日启程以及抵达雨安之后的诸多安排。
单将飞察言观色,谨慎问道:“陛下可要推迟出发的日子、等到瞿家人到了之后再启程?”
“不必了,一切照旧。”
夙未将那文牒放回玉匣,复拿起朱批。
“还有一事。。。。。。”
“讲。”
“劭丰关来报,说是三日前宗先生已过关往阙城来了。”
捏着朱批的手顿了顿,笔尖饱满的朱砂滴落案牍,留下一个如血一般刺眼的圆点。
“他来做什么?”
“说是烜远王府新得了小王爷,要办满月酒。”
“倒是个好借口。”
他轻笑,笑意不达眼底,“自父王西去,他已离开阙城整整一十九年,如今却偏偏选了这个时候回来。”
“陛下的意思是。。。。。。?”
夙未垂下眼帘,抬手轻轻将案上的朱砂抹去。
“且由他去。待上些时日,自会见分晓。”
******************
子时刚过,肖府后院,一道人影正鬼祟地移动着。
肖南回擦了擦额头的汗,在偏院止住脚步。
她实在是很不喜欢这种做贼的感觉,奈何每每处境都是如此。
肖准今天没有回府,伯劳折腾了一日,睡得格外死沉。杜鹃和李叔耳力远不如习武者,只要多加小心,便不会惊动任何人。
排查完昱坤街的旧府过后,她终究还是要在如今的肖府中翻上一翻的。
肖家昔日府邸的旧物大都堆在黛姨居住的偏院厢房里,那边最是偏僻少人,是比较稳妥的地方。
摸着怀里那已经捂得有几分热度的一袋子钥匙,肖南回有些激动,手都微微发抖。
姚易给的钥匙依据样式可以大致分辨出锁的形态,她排除过后一一试下,很快便打开了厢房的门。
陈年灰尘夹杂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肖南回基本可以肯定:过往十几年里,即便是杜鹃,也从未踏足过这里。